旁邊有人聽了,冷笑道:“陸家奶奶姓宋,你自姓劉,怎的她是你侄女?”劉全酒喝的早就昏了頭,聽見有人不信,急得眼都要瞪出眼眶外麵了,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都看的清楚,劈手扯了那人的衣服:“怎的不是,我原先姓宋。”旁邊有幾個調皮的問:“那怎麼現時又姓劉了?”
劉全被問住,手鬆開,蹲在一旁重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抹一把胡子上的殘酒:“那些事,提它做甚。”說著自言自語道:“若不是這劉家非要娶我女兒過門,我女兒不願,我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邊說還邊往嘴裏倒酒。
劉大智本以為他說話做耍,不當意的,正準備走過去,卻聽見這樣一句,登時又想起方才在酒席上,陳溫良和陸秀兩人都說已經有兒有女,特別是陸秀,言談間還對自己不以為然的樣子,立時怒從心頭起,一腳就踢到劉全身上:“死奴才,怎的擋了爺的路。”劉全是背著身子的,也沒防備,一腳就被他踢到牆根處,手裏的酒壺,也摔的粉碎。
見劉大智回來了,那些趁他出去,聚在一起的下人,忙垂手侍立。薑媽卻是這時才扶著陳千金下轎,抬頭就見劉全被踢到牆根處,也沒個下人敢上去扶的,心疼不已,又仗著自己是陳老夫人親自交代的,示意個小丫鬟來扶著陳千金,自己上前對劉大智道:“姑爺,這在外麵,當了眾人的麵,怎的對家人非打既罵,這要傳出去。”
薑媽這話,雖有私心,卻也是好話,誰知今日劉大智一來是在酒席上著了一肚皮的氣,二來對薑媽也是早就看不上眼,嫌她在陳千金麵前搬弄是非,隻是一來有礙於她是陳家的人,二來薑媽平日是極會做人的,等閑找不出錯處。
劉大智聽了這話,冷笑道:“陳家好家教,這下人,可都教訓起姑爺來了。”薑媽聽了這話,臉就像吃了自己的姓一般,熱辣辣起來,陳千金本是扶了丫鬟的手,要進去,卻聽見劉大智排揎她媽媽,皺眉道:“這陪房的媽媽,本就有教導之責,相公又何必發那麼大的氣。”話還沒說完,薑媽也吃了劉大智一腳,滾到牆根,恰和劉全做了一對。
陳千金這下卻也動火了,對劉大智道:“相公今日是怎麼了,好好的去吃酒,也沒人給你臉色看,怎的回來了,還沒進屋,就在這裏打罵下人,叫人看了,成什麼話?”劉大智卻是酒有些上頭,聽見陳千金這話,轉頭看向陳千金,見她一張臉,雖妝點的鮮豔,身上的衣服首飾,也十分華麗,隻是除了這些,眼角已經有了皺紋,偏又抿著嘴,一張唇,早不是小姑娘的嬌豔欲滴,早已幹癟萎敗,雖也搽了胭脂,看來卻更是生厭。
劉大智又想起陳千金近年來對自己那些妾的手段,心裏越發厭惡,當日看在她家世麵上,還讓她三分,今日自己橫豎已經是被罷官了,舅兄又在家守孝,想來起複無望,也靠不上了,伸手推了陳千金一把:“我自管教下人,和你有甚相幹?再說,若不是你平時管教下人不嚴,今日卻也不會有這等事。”
這當著眾人,劉大智給陳千金沒臉,這還是頭一遭,就連上回在徐州,那也是關著門的,陳千金那臉,立時拉的似馬臉一般,也不慌著進去,沉聲道:“按相公這樣說話,我就該自請懲罰?”劉大智一隻腳已經跨進門裏,聽見陳千金這樣說,轉身對她道:“你的所為,能休十次都不止,還在這裏說些甚?”
陳千金氣得涕淚交流,薑媽和劉全兩個,此時互相扶著起來了,薑媽見陳千金流淚,忙上前扶住她安慰,劉大智見薑媽上前,心裏更是厭惡,回頭看見劉全哆哆嗦嗦站在那裏,跺腳道:“這是在路上,等回到家,就把你們一個個都攆了出去,這才清靜。”
見他發作,滿院子的下人,都嚇得跪了一地,陳千金此時要罵,卻罵不出來,半天才哭出一句:“我好命苦。”薑媽順過了氣,對劉大智道:“姑爺,你待攆,奴也是陳家的人。”劉大智聽見這話,更怒,反手一個耳光就打在薑媽臉上,嘴裏罵道:“你陳家的人,怎的吃穿全是我劉家的。”
說著一指陳千金:“連她身上的衣飾,都是我劉家的。”陳千金聽了這話,越發氣的發抖,一張臉紅到了耳根,用手指著劉大智罵道:“難道我陳家沒有嫁妝來,旁的不說,你數次進京選官的花銷,不全是我陳家的銀子。”
劉大智見她翻出舊賬,在她身前站定了,伸出一個手指搖了搖:“你就別說這些,旁的不說,難道你大哥的忙是白幫的,那錢,是他墊的沒錯,但選了官後,各種禮錢,也拿去了幾千,還有你二哥,在家沒有錢花,不也常寫信來借,說是借,可有一兩銀子還的,前前後後,也借去了數千兩,你的嫁妝,全填進去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