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的城門離得王府不遠,可不知為什麼,回府的工具竟然由駿馬換成了轎子,清絕坐在轎子裏,仍對那弱水河充滿好奇,才經曆過的場景就像吸引人的電影,一遍一遍在她腦子裏重複。

那些士兵的肅穆和沉默,王爺的緊張甚至是懼怕,還有那個蟲師,以及河裏的鐵池,和鐵池裏圈住的東西,都讓她十分好奇,這份好奇撓著她的心,讓她明知道時機不對,還是想詢問一番。

“殿下,”她一轉頭,才發現王爺閉著眼皺著眉頭,臉色和嘴唇蒼白,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手緊握成拳頭用著勁,仿佛在和什麼作鬥爭。

這副生病的容顏讓清絕心裏一緊,手搭在他額頭上,也顧不得發問,隻是焦慮喚他,“殿下?殿下怎麼了?”

司默勉強睜開眼,對那個問他的人笑了一下,嘴上說著沒什麼叫她別擔心,可說出的話軟綿綿毫無力氣,他把清絕的手拉下來,順勢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我隻是有點困,讓我靠一會。”

清絕攬住他,手在他的背上輕輕拍著,仿佛在哄他入睡,她看得出來,他很痛苦,他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沒事,可王爺不說,她也不能追著問,就隻好對著車夫下命令,讓他再快一點。

老總管劉仲早已等在大門口,看到轎車駛來立馬上前,清絕扶著王爺下轎,明顯看到總管的眼神慌亂,吃驚於王爺的樣子,也是一副焦急神情,“殿下怎麼了?難道是休眠期提前結束了?”

司默用眼神製止了劉仲接下來的話,隻是草草回了句,“可能受了風寒,沒什麼事,進去吧。”

可他也沒去臥房,反倒是去了客室,名義上是怕風寒感染到無辜的人所以分開睡,可清絕知道,一定有什麼事瞞著她,才不讓她靠近,隻留了總管在身旁。

清絕在床上緊閉著眼,卻滿腦子都是王爺強忍痛苦的神情,看總管的反應和他那句‘提前結束’,都在說明這不是偶然發生,就她一個蒙在鼓裏。

她想多了解王爺,所以帶著這份決心,第二日一大早跑去客室,卻仍然錯過了見他的機會,因為要報備失火一事,那個人早早就入了宮。

她拉住過往的侍女,“小玉,你見到殿下了嗎?”

“殿下去宮裏了。”

“那他精神怎麼樣?”

“殿下精神很好啊。”

一聽到精神還好,清絕鬆了口氣,放開了滿臉疑惑的小侍女,又找到了老管家,跟在他身邊詢問,“劉總管,殿下昨日怎麼了?我擔心了一晚上,今早沒見到他,也不知身體好了沒?”

聽得夫人這樣問,劉仲心裏一陣自責,他未曾想到梅雨季之前殿下的舊疾就複發,因此無一分準備,不想此番厲害程度竟比往日更甚,梅雨季太醫都是常住在府裏的,可這次事出突然又來的迅猛,等連夜請的太醫趕來時,殿下幾近昏迷,虧得那太醫神手,又放血又針灸,硬是將體內活躍跡象的蟲卵逼退,才保了殿下性命。

可殿下的身體,根本就好不了,永遠都隻是暫時壓製。

縱使劉仲陪著殿下經曆過十幾年蟲卵活躍又休眠的過程,可這次的反應還是讓他心驚膽顫,就連十幾年一同走過的太醫,也查不出突然嚴重的原因。

他和太醫都知道情況不妙,可王爺囑咐過不能傳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訴夫人,所以在夫人詢問時,劉仲隻是一番輕描淡寫,“殿下吃了藥身體已無大礙,夫人不必過於擔心,殿下吩咐過,他此番入宮歸期未定,夫人若是在府內待不住,可前去平靖王府。”

清絕滿臉都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驚訝,王爺親自給她定了不能出府的約束,竟然還準許她去五王府,“殿下真的這麼說了?”

“真的,殿下說有侍衛同行,夫人去哪隨意。”

清絕自然很是高興,川兒每日上學早出晚歸,徐顏好不容易護花魁回都後又長留宮中,估摸著花朝節過後才能回府,許攸又被派了別的任務,因花朝節事關重大限製家眷出入王宮,她甚至都不能去找紹星公主。

叫她無所事事待在府裏等於要她命,所以聽到這能隨意出府的消息讓清絕高興不已,剛吃罷午飯,她就匆匆去往五王府,目的趁著訪炎所剩無幾的日子,再好好拉攏拉攏荷煙公主。

未料靖王府裏也隻剩了芙淩一個,平日裏十分穩重的人,竟然衣衫不整穿著隨意,獨自坐在樹蔭下,瞅著桌上的東西失神。

“五嫂,”清絕走過去坐在芙淩旁邊,看她麵上帶著憂慮,關切問她,“五嫂怎麼了?”

芙淩這才回神,慌忙將桌子上的甲骨攬成一堆,“昨夜睡得晚,今日有點困乏,竟然未察覺到聲音,妹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