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明這通電話剛撂下，晉妤的手機也響起來。
隻不過不是電話，是信息。
內容簡潔，隻有幾個字——八點半，盛榮酒店。
號碼沒有備注，熟絡的175開頭，卻早已爛熟於心。
晉妤看過，麵不改色地刪掉。
抬頭，見程子明眉頭緊鎖，難得的不悅。
“程先生怎麼這個表情？”
“那你呢，你又為什麼不開心？”
這一個反問，讓晉妤啞口無言。
她跟程子明都是太過精明的人，不必多說，更不必演，隨便往對方麵前一站，就能被看透內心。
正因如此，弄虛作假就顯得沒意思了。
程子明將手機裝進口袋，索性攤開：“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不是為了利益，我根本不會和錢小姐結婚。”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晉妤明白這個道理，抱著胳膊垂眸一笑，沒發表意見。
她低眉的一瞬，白熾燈剛好從額頭上照下來，兩小簇隱綽的睫羽如湖水輕顫，蕩漾在眉下，生出細長的清冷哀傷。
程子明像個癡子，也不知怎麼，脫口冒出一句：“像你這樣的女人，不知要比錢悅好多少倍，可為何我偏偏沒有先遇到你呢？”
話音擲地，如玻璃打碎，驚得晉妤微詫。
意識到自己失言，程子明麵色發炯，局促地攥緊衣角。
沉默橫鋪在二人之間，明媚的陽光從窗間射進來，紅磚綠瓦，氣氛冗沉。
站了一會，程子明隨便找個理由，驅車回去。
臨走前，他問晉妤，要不要搭車回市裏，晉妤沒想，笑笑說不用了。
到底是有家室的男人，除了生意，私下不該有往來。
待程子明離開，晉妤扶著膝蓋喘了幾口氣，給矛毅發送定位，讓他過來接自己回家。
信息發送出去，不足四十分鍾，白色寶馬停在了建材廠門外。
晉妤不知矛毅會來的這樣快，上車，將副駕駛放平，有氣無力地閉上眼：“送我回家，你就可以下班了。”
矛毅看她怏怏的，慢慢開動車子，問：“你怎麼了？那個男的欺負你？”
晉妤搖頭：“沒有。他有家室。”
後半句不知是說給矛毅，還是說給她自己。
矛毅不再問，集中精力開車，載晉妤回華清苑。
車子停好，一前一後出停車場，往18棟走。
公寓大廳隻有一個前台小妹，看見晉妤，衝人打招呼：“晉姐好。”
晉妤點下頭，按下自己的樓層。
矛毅跟著進去，卻沒按數字。
晉妤靠著電梯壁，斜睨矛毅一眼：“你不按電梯？”
矛毅雙手疊在背後，學她，靠在左邊：“我送你上去。”
電梯裏的燈光偏冷白，照的晉妤頭疼。
她抱著雙臂，側身轉到另一麵，閉眼，任冷光同他炙熱的目線絞在一塊，衝她壓過來。
二十三層不過十來秒，聽見叮一聲，晉妤睜眼，出去。
矛毅沒跟著她，走到右邊，食指中指按住開門鍵。
直到望著晉妤進屋，再嘭地一聲關上門，他才鬆開，按下二十二。
晉妤沒有開燈，在玄關甩掉高跟鞋，指尖沿著牆壁，一路滑到臥室。
客廳的液晶電視旁放著一隻很大的魚缸，裏頭養著熱帶魚，透明的玻璃缸身，無數條斑斕的魚遊來遊去，缸底冒著幽幽藍光，照亮一小片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