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這句話,孫飛惠反而沒了不安的感覺。
她喜歡卻不能說出口的,也許就是這種相伴身側,她卻永遠在追逐在他身後的感覺。
問老板娘要了條毛巾,擦幹頭發上的水,孫飛惠拿了套新餐具,推到矛毅麵前:“幫我拆開。”
這算是求和。
矛毅沒拒絕,拆開,推回到她麵前。
這算是同意求和。
服務員將菜一盤盤端到移動餐架上,送上來。
孫飛惠離外麵近,主動端起鴨腸,問矛毅:“這個下哪個湯?白的,還是紅的?”
矛毅:“白的。”
“嗯。”嘩啦嘩啦下進去。
“還要什麼?”
“什麼都行,你看著辦。”
“嗯,那我就看著辦了。”
……
整個過程莫名其妙,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二人,眾臉懵逼。
孫飛惠無視他們的目光,臉上帶笑,用公用筷子攪動鍋裏的東西。攪完,故作訝然地問:“你們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吃菜,吃菜。”小五圓場。
其他幾個人也陸續恢複正常的表情,涮菜涮肉,吃的歡暢。
外麵,雨越下越大,一點多,本該一天最晴朗的時候,巡城卻陰雲密布,天邊堆滿黑壓壓的積雲,好像傍晚七八點時的光景。
正對玻璃門的電視機裏播放著新聞,盛榮酒店香港分部再次提出星級評定申請,梁錦益作為酒店總持有人,今年已是第三次幫助香港分部經營者提出申請。據內部消息,梁先生近期將以身試住位於香港的盛榮酒店……
屏幕上,一閃而過記者偷拍梁錦益的照片,飯桌上幾個人看著那道身影,再看看駱平逐漸陰沉的臉,心裏忐忑的不得了。
大夥都喝了酒,駱平性子容易炸,小五怕他待會掀桌子,偷摸找老板娘把台換了。
鍋裏熱氣騰騰,淳厚的辛辣香氣熏得人熱乎乎的,配上白酒,幾個老爺們更是臉蛋紅撲撲的,爽快地大汗淋漓。
矛毅不喝酒,吃了些菜,起身去上廁所。
駱平大著舌頭給他指路:“出了門往左邊走幾步,拉開那個鐵門就是廁所,雨天路滑,你小心點,別栽進去。”
一桌人哄聲大笑。
孫飛惠搬著椅子往前挪了挪,給他讓出地方。
矛毅走出過道,已經走了兩步,又退回來。
他撿起地上的女士護手霜,遞給孫飛惠,“掉了。”
孫飛惠放下筷子,擦擦嘴,伸手去接的時候故意蹭了下矛毅的手背:“謝謝。”
火鍋店人多,或許她隻是不小心,矛毅這麼想著,沒在意。
他推門出去。
外麵風雨交加,不遠處的車站旁,一個老人吃力地拎著三個編織袋,往公交上提。在站台邊,還放著幾個塑料兜子,裏麵裝著一些新買的生活用品。
公交車停了超過一分鍾,後麵的車等不及,啪啪按了幾聲喇叭。
老人著急地挪動步伐,想快點把剩下那些東西拎完,奈何雨水太大,像是豆子一樣,激地他睜不開眼睛。
矛毅沒猶豫,手掌擋在額前,大步衝到馬路對麵,兩手提起剩下的東西,幫老人弄到車上。
老人很感激,拉著矛毅想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矛毅憨厚地笑笑,跳下車,跑回到路對麵去。
屋簷下,他剛才站的地方多了一抹鵝黃色身影。
孫飛惠拿出紙巾,想幫他擦臉上的雨水:“橫穿馬路很危險的,下次別這麼做了。”
矛毅向後退,避開孫飛惠的手:“沒事。”
孫飛惠尷尬地跟他開玩笑:“我又沒有傳染病,幹嘛這麼怕我。”
矛毅找了個駱平看不見的地方,問:“晉妤沒事吧?”
孫飛惠不懂,朝火鍋店裏頭看了眼:“你剛才怎麼不問?”
“你剛才怎麼不出來?”
“……”
“我的重點不是這個,”孫飛惠說,“我的意思是,問晉妤的事,你為什麼要避開駱大哥他們?”
“兒女情長,沒必要拿到飯桌上講。”矛毅看著空中細密的,逐漸變得雨勢微弱的透明絲線,心情也跟著陰翳起來。
孫飛惠其實知道原因,她是個聰明人,剛才在飯桌上,從駱平他們謹慎的言談舉止她就看出來了,他們不是普通人。不管矛毅跟這些人有什麼關係,這一秒看著矛毅,不受任何人管轄的矛毅,她突然發覺,不跟晉妤在一塊,他連周身所站的天地都顯得廣闊了許多。
雨還在下。
不停的下。
一雙年輕男女在火鍋店的房簷下站著,兩雙眼睛注視著天際,朦朧的光將他們的麵容照的線條分明,瞳孔透亮。
站了快半個小時,孫飛惠說:“有一天我去你家找你,沒人給我開門,我就去了2301。”
矛毅奇怪地看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
孫飛惠笑道:“她兒子要跟她一起生活了,你覺得你一個外人,能插的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