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民俗時空的病態與療法(1 / 1)

人,生活在時間、空間裏,生活在幾十年的歲月、土地上,有很多迷信的病態。祖先製定風俗的原意,也許是為了消災吉祥,但代代死守下來,不知隨環境提升變通,就成了桎梏和束縛,反而失去祖先的德意了。

譬如有人生病了,如果正好是在39歲、49歲、59歲,那糟了,過不了九。這種“一生最怕逢九”的風俗,太不合理了,難道除了39、49、59歲之外,其他的年歲就無災無病,不會死亡嗎?

過年迎春,也有乏理的民俗:初一不出門,大年初一是諸天神下界,不能出門衝撞天神,這真是笑話;諸天下界,與人無幹,難道天神們都坐著馬車汽車,怕人擋路嗎?正月初一大家都不出門,街道車輛都空著,豈不可惜?初二女兒要歸寧,可以出門了,大家全在這一天趕路,到處擁擠,塞車如蝸牛,擠車像沙丁魚,豈不難受?初三赤狗日,初四開張日,初五接財神,又通通擠在一起辦;到初六挹肥日,大家一起倒垃圾,我們的環衛工人真辛苦。

為了求吉利而行事,也是無妨,不過,硬將時日套成規範來束縛自己,使自己在時空中不得自由,又是何苦?我們應該斟酌取舍,無論何日何時都是吉日良辰,好好利用時空才對。

另外一種習俗就好得多:“初一早,初二巧,初三睡個飽,初四神下降,初五開張大吉祥,初六大清掃,初七麵線吃個飽,初八恢複原來生活,初九天公生,初十勤勞工作好”,這就是“日日是好日,處處是好地”。

有些信徒要初一、十五才到廟裏禮佛,到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觀音菩薩聖誕時,才上寺廟拈香拜菩薩,像這樣的禮佛、拜菩薩變成空洞的儀式,一年五次行禮如儀,有什麼意義?又能得什麼福報?我們應該要做日日佛,日日觀世音,每一天都是佛菩薩的初一、十五,日日都是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甚至早晚時辰,心心念念都是佛,都是觀音菩薩。

民以食為天,中國民間習俗講究吃:二月二日吃頭牙,食頭牙撚嘴須;十二月十六日吃尾牙,食尾牙麵憂憂,怕老板炒魷魚。結果全國上下擠成一堆吃喝,碰頭撞臉的,徒然勞民傷財,失去節慶民俗的實質意義。

過去民間有“送灶王爺上天”的習俗,每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在灶頭供食,也是感恩祈福的好事,那時貧窮人家供不起食物,就流行一首上供歌:

灶王爺爺本姓張,一碗涼水三炷香;

今年小子混得苦,明年再請甜糕糖。

到今天,還要唱這首上供歌嗎?可見民俗是活的,時空是變的,古時候的人,有他們祈安求福的方式,我們可以師其意,效其法,但不一定要一成不變的死守。民國有一位豐子愷居士,他在《新年懷舊》的文章裏說:吃過年夜飯後,母親拿起毛草紙擦孩子的嘴,表示孩子說出不吉利的話,如同放屁,童言無忌。今天誰還用毛草紙?恐怕都買不到了,怎麼擦呢?佛教對於民俗時空病態的療法,就是不迷信、不執著,虛空沒有方位,時間沒有分際,日日是好日,處處是好地。印度摩竭陀國的羅閱祇城內,有位善生童子,每天早上起來就到郊外園中,向東南西北各方位禮拜,佛陀善巧地教導他,方位不在於虛空之中,而是在我們心中。

我們要禮敬六方:

父母為東方,師長為南方,

夫妻為西方,親朋為北方,

僮仆為下方,沙門為上方。

虛空沒有死板的方位,時間沒有前後的分別,在無邊的空間、無涯的時間裏,我們的真實生命無所不在,如果能夠覺悟體證自己的本來麵目,我們的本心就能遍滿虛空,充塞法界,橫遍十方,豎窮三際,與無限的時間、空間是一樣的、是一體的。

我們常說“福地福人居”,各人的業力形成各自的因緣,善人睡茅房也能自在,豬住地毯也住不慣,地有因緣,時也有因緣,人人方便的時空最好。晚上8時下葬,早晨5點結婚,不是鬧得人仰馬翻?冬天在基隆比賽遊泳,夏天在高雄表演球賽,氣候懸殊,冷熱不調,很難有好成績。所以說,時間,有合乎時間的因緣,就是好時間;空間,有合乎空間的因緣,就是好空間。適合的時空,就是好時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