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想法是,她不可能中途跳傘離開就是了。
不過也說不定,她就是那麼一個大膽的女人。
但是,再怎麼大膽也絕對不可能真的跳傘,光是她腳上七寸高的高跟鞋就不合格了。
所以,她還在他周圍的某個地方,甚至可能是很近很近的地方,近到隨時隨地都可能跟他偶遇,但是她卻刻意回避著他,連個影子都沒有,原因當然隻有一個——她生氣了。
因為他在開羅的酒館裏對她說了重話,因為在飛機上對她的再次質疑,所以她覺得他嚴厲了,她的自尊心受傷了,所以不再想看到他了。
很好,他祈禱多次的事情終於實現了,他的世界終於安靜了!
再也不會有人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再也沒有人試圖窺探他的隱私,再也沒有人非拉著他去做那些生平從未做過的蠢事,很好,好極了,好得不能再好!
可是……他心裏為什麼這麼抑鬱?
朱凱文瞪視著前方,機場大廳內明亮的玻璃倒映出他沉凝著的臉龐,眼神焦躁並且懊惱。
也許,他應該向她道歉。
在酒館裏,是那個男人主動向她搭訕的,她又沒有明確回應,就算是回應了又怎麼樣,他又不是她什麼人,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何必那麼激動,還對她說了那樣難聽的話,不管是青澀的女人,還是成熟的女人,反正是個女人聽到他那種話都會生氣的吧。
他,確實失言了,失禮了。
可是道歉的話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
而且她明確表示了,以後他們再遇見的話,彼此當做陌生人就好。
反正他們從來也沒有怎麼熟過。
那麼,是去道歉,還是不去?
朱凱文暗暗切齒,為自己的猶豫不決而感到自我厭惡。
去主動找她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可是她離開商務艙的時候,臉色好像不太好,像是虛弱。
虛弱?
他又是皺眉,她那種女人活力無窮,怎麼可能虛弱?
不過,他好像真的覺得她的臉色有點蒼白。
會不會是生病了?
如果真的是生病了,那會不會是被他的話刺激的?
驀地,愧疚之情爬滿了胸腔,左胸微微一緊。
道歉,好像真的應該去道歉,但是空著手去道歉的話會不會顯得太沒有誠意了?
四處望了望,香港機場裏諸多的免稅店成為他最好的選擇,沒有太多遲疑,他邁步走了過去。
“歡迎光臨,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免稅店裏身著製服的店員笑容禮貌而甜美。
“呃……我先看看……”朱凱文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買什麼東西才合適。
護膚品?他不知道她的膚質。
衣服?他不知道她的尺寸。
珠寶?好像有點太隆重了。
“先生,您是要買禮物給女朋友嗎,我幫您推薦一下怎麼樣?”店員見他一臉為難,主動說道。
女朋友?
朱凱文矢口否認,“不是女朋友,隻是……”
隻是什麼呢,普通朋友?
他們算是朋友嗎?
“各位旅客,請注意……”機場的廣播忽然響起,提醒著乘客們返回機艙,朱凱文倏地回神,視線掃過貨架,指著一樣商品說道,“我要那個,幫我包起來。”
那是一雙女鞋,魚嘴的設計是今年巴黎時裝周上大熱的元素,前端特有的開口設計帶來獨特的視覺享受,知性十足的裸色給人以端莊柔美的感覺,加上簡潔的款式,無論是展現小女人的嫵媚氣質還是大女人的獨立氣場,都再也無法遮擋。
“要37碼的。”朱凱文對店員叮嚀地說道。
那一天在西西裏的市集上,她買了一雙鞋,他就跟在她身旁,隱約留意了一下尺碼,幸好他記得。
他還注意到,那天她逛了大半天,但最後卻買了一雙價格很便宜的鞋子,款式相當不錯,但並非是精良的皮革,大概隻是葛布,那讓他略感吃驚,若非是他親眼看見她所買,很難相信她會穿那種廉價的鞋子,而從她平時的穿著打扮上看,雖然不是一身名牌,但任誰也想象不出她渾身上下加起來的行頭都不如雅寧的一個發夾貴。
驀地,朱凱文的心微微一悸。
“好的,先生,請您稍後。”一名店員態度可親地說道,然後另外一名店員幫他刷卡,並熱絡地寒暄,“先生,您真有眼光,這雙鞋在全亞洲也隻有香港才有的賣,而且僅此我們一間店銷售,您的女……朋友一定會很喜歡的。”
“希望。”朱凱文幽幽說道。
不多時,店員就將鞋子打包好,原裝進口的包裝盒,同樣是裸色的,上麵印著法國人引以為傲的語言,盒身上綁著緞帶,打成蝴蝶結的形狀,美不勝收。
朱凱文輕輕接過,嘴角邊一抹淡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