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朱凱文遲疑了許久,終於按下了胡蝶家的門鈴。
他告訴自己,他隻是為了小彤的事務所來挖角,僅此而已。
然而,當門鈴響起的那一刹那,他又有些後悔,他好像太冒昧了,之前都沒有打個電話之類的。
可是此刻已經容不得他返回,鐵門“呼啦”一下拉開,他看到一張白紙一樣的鬼臉,猛然後退一步,重新凝眸再看,才發現她隻是在做麵膜,調整了下呼吸,卻還是心有餘悸。
“你在搞什麼?”他燒著火苗的眼灼灼地瞪向她。
胡蝶也是一陣錯愕,支吾問道,“你……你怎麼會來?”
她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他,讓朱凱文莫名有些不悅,他挑了挑眉,“你確定要站在這裏跟我說話?”
胡蝶反應過來,連忙搖頭,當然不可以,她現在臉上戴著白花花的麵膜,要是等會兒鄰居回來了,看到她這個樣子,不嚇昏過去才怪!
她連忙側開身,讓朱凱文進門,而她此舉又讓他蹙眉,她怎麼這麼沒有防備心,怎麼說他也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這麼晚了,她竟然想也不想地就讓他進門?
“你到底要不要進來?”胡蝶忍不住懊惱,這男人怎麼這麼難搞!
朱凱文審度了一下情勢,才穩步走進,胡蝶反手關了門,習慣性地去落鎖,不料又被他說教。
“當有陌生人進房間的時候,不應該鎖門,否則你在屋裏有什麼危險的話,跑都跑不出去,而且就算外麵有人想要進來救你也會遭遇阻礙,這樣你的危險指數就會大大增加,懂?”
胡蝶美豔的臉蛋一陣扭曲,害得她麵膜都差點要掉下來,他上輩子是福爾摩斯嗎?
“記住我說的話,下次不要再犯了。”他叮嚀說道。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她怔忪地揚起眸,望向他清俊的臉龐,上麵一抹溫煦。
驀地,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好似在發燒,慶幸有麵膜覆蓋著,才不會被他看出臉紅。
“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趕緊轉移話題,試圖隱匿自己不正常的思緒。
朱凱文也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說起正事,把淩彤萱事務所即將招聘的事情告訴了她,而他想問問她是否想要加入。
“我?”胡蝶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
她當然也知道會計事務所的工作性質更專業,以後的發展也可能會更好,但是她現在急需用錢,金氏的待遇又很好,而且很穩定,讓她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去做更多的兼職,賺更多的錢,她不想跳槽,也不敢跳槽,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那固定的一萬塊薪水她還怎麼活下去。
雖然她的表情全被麵膜覆蓋住了,但是她的眼神告訴他,她完全沒有想過要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態。
他沉默,為她感到一絲擔憂。
她已經過了八年這樣的日子了,每一年每一天都是這樣,她沒有想過未來嗎?
“你覺得我可以改變什麼嗎?”她似乎是看穿他內心的想法,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眼眸如同平湖秋月,閃露著細碎的波光。
他怔愣地望著她。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活得這麼奔波而又茫然,她的生活似乎隻有賺錢,花錢,再賺,再花,不知道到哪一天才可以停歇,她具體幾歲他不知道,但是也肯定是步入了而立的階段,她的人生可以這麼下去嗎?
“你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況嗎,你想一直……這麼下去?”他含蓄地問道。
“不然呢?”她反問,一絲苦笑。
她隻有一個媽媽,媽媽也隻有她一個女兒,母女倆就這麼相依為命,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她也知道自己年紀不小了,該為人生大事做打算了,可是目前來看,她首先沒有時間談戀愛,而且她也不認為有哪個男人願意負擔起她這樣的沉重擔子,那不隻是錢的問題,還有耐心,持久的耐心。
十五分鍾到了,她取下麵膜,去浴室洗臉,借由著冷水讓自己起伏的情緒緩和下來,不是她不想改變,而是她無力改變。
聽著浴室嘩啦啦的水聲,朱凱文覺得自己的胸口驀地發悶,他在房間裏踱了幾步,瞧清楚了一室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