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啟程,路過虎口關時並未留給佳人多少留戀的時間,她也目不斜視,隻求自己不要想起太多,靜下心麵對以後的生活。
出虎口關的路上陽光普照,春日的寒氣還未完全散去,她想起那個逃離了洛邑的春天,仿佛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
車上寂靜,紅梅和萬嬤嬤二人均肅然而坐,佳人斜著身子靠在踏上,閉上眼睛,享受最後的安寧時光。
“姑娘,到了。”
紅梅低聲在她耳邊喚了一聲,佳人也感覺到車慢慢停下來,才緩緩坐起。
禮官宣禮,佳人在紅梅和萬嬤嬤的攙扶下走出車攆,與眾位官員跪伏下來聽宣旨。對麵北朝人紋絲未動,靜待他們自己行禮完畢。
徐繼州上前對鶴連睿的使者交換文書,二人略客氣一番之後,他走近了佳人。
“公主,北朝人說,我們隻能送到這裏了。”
這應該是符合外交規則的,因為徐繼州的臉上雖然有遺憾卻沒有憤怒。所以佳人隻是點了點頭,表示她並無意見。
“公主,紅梅手裏有一跟竹笛,我朝在北朝宮中的細作以及跟隨您來的侍衛均聽命於您,隻要笛聲響起,無論何時,他們一定會保您性命無憂。隻是這是太子殿下最後的棋子,希望公主珍惜,不到緊急時刻,萬萬不要濫用。”
佳人挑了挑眉頭,忽然冷笑起來。到這時候了,卻又跟她提起太子,跟她提起他還在盡力保護著她,卻告訴她不可以濫用,他想怎樣,難道還想她守身如玉,幫助他做奸細,一直扶助他登基嗎?可笑至極!
“徐大人,煩請告訴他,我本就不是什麼貞烈女子,隻求自保,他想得那些事情,我一件都不會做!”
說完佳人毅然轉身邁出幾步,卻又停下來。她感覺到身後到底有一道憐憫和疼惜的目光注目著自己的背影。
徐繼州站在大漠中的身影,仿佛忽然間蒼老了許多。佳人重重一歎,屈身,對他長久得行了女兒對父親最莊重的禮。徐繼州目光抬起,微微點了點頭,不忍再看一眼。她恨,就讓她恨吧,恨,總比永遠都忘不掉的好!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隱隱春風之中,徐繼州忽然聽到這一首歌,曲調婉轉,歌聲悠長,心提起,又落下。她的心,終於還是放不開。否則,不會唱出這樣一首歌。
這是唐憲宗秋妃還在做歌姬的時候所做的一首詩,她十五歲入妓籍,十六歲為李琦妾,後為唐憲宗秋妃,寵極一時,二人雙宿雙飛,秋妃參與朝政,令憲宗一朝再現盛世繁華,憲宗死後,又欲除掉幹政宦官,雖未成功,堪稱巾幗英雄。
佳人也並非泛泛之輩,也有滿腔的壯誌,更曾經幻想與摩台康夫唱婦隨,共創盛世,怎奈,世事弄人,她的憲宗,換成了最恨她的鶴連睿。
“公主,放心吧!”
徐繼州忽然在大漠中高喊一聲。佳人身子微微一頓,卻沒有站住,依舊唱著歌,邁向了她不知名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