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他歎了一聲，卻並不放開她。
到底有些緊張，宣政殿裏，一直是她睡在外麵，他睡在裏麵，不同床，不同夢。可今夜，她也知道意義非同尋常。
“你死後，不想與朕同葬吧？”
他低頭，笑起來。佳人抬頭，實在忍不住恨得咬住嘴巴，他總是不把她往好處想，其實，死了和誰葬在一起又如何呢？隻看黃泉路上，誰與誰相伴而已。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既然死不願同穴，那麼，便生同衾吧！”
不由分說，擁著佳人進了她從未在夜裏進過的寢宮。佳人一路上，竟也沒有遲疑。雖然他說時笑的依舊平淡，可她聽得出其中冷寂。
其實，什麼都沒做，隻是在他懷裏穩穩得睡了一夜。已經很久，她不曾在一個男子得懷裏入睡。可被他擁在懷裏的時候，卻覺得並不稀奇，仿佛早就是如此了。他很霸道，胳臂將她箍得緊緊得，甚至有點不透氣。可是她並未掙紮，而是任由他擁著，肆意得擁著，呼吸得異常平穩。
晨起，他已經離開。她看一眼床上放置的皇後袍，懶洋洋的不想離開被子，實在喜歡那種感覺，帶著他所有的女人送他離開，那是做戲，並非是依依惜別。昨夜他沒有要她，今日，她也不該同皇後一樣送別。
於是尋一件紅紗衣衫，讓紅梅服侍她梳個俏麗的頭型，她知道隻要她站在那裏，他一定會回頭看過去，一定會欣喜。
曾幾何時，他就是以這件紅紗的衣衫，將要納她做妾。那時老鴇高興的就快要瘋了，雖為納妾，但在南朝，紅紗卻是隻有正房可以穿著的。況且當時，他家眷正在北朝，南朝行館裏根本沒有女眷，她到那裏，定是做主的人。
可佳人瞧不上，她素來最討厭這種明豔得過人的顏色，當時更覺諷刺。隻是出逃時卻鬼使神差得將衣衫帶在包裹裏，等到出嫁時，才發覺竟然還在箱子裏。他還了所有她帶來的嫁妝，他給了她戶部的鑰匙，卻竟然，扣下這件衣裳，一直到昨夜，今晨，才放回她的衣箱，意味，她猜不透。
或者今日他不是北國的皇，或者當初她不是香滿樓的舞姬。人來人往中一場相遇，他們的結果，也許比今日好得多。
“死不能同穴，生同衾。”
她回頭，一步步走下城樓。大軍離開時北國人歡送的聲音依舊在耳畔，一如當初她來到北國時的呼喚。這些殘忍的、質樸的人，這些他的子民，她本應該當做自己的子民！可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北方，原來，她的家該是在這裏的。可是她愛不上這片土地，愛不上這裏的人，她心心念念還是那個地方。真的，她這裏就將他刻得那樣深刻嗎？撫著胸膛，那裏跳動的平靜到沒有波瀾。
哪裏有她想的那樣複雜！佳人搖了搖頭，邁開步子，進了宣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