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叩見皇上。”
說著袁宗皋就撩起衣袍下拜。
嘉靖此刻的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廣西按察使的奏本上,沒有注意到袁宗皋的到來。
聞聲趕忙起身製止道:“沒有外人,袁先生就不要這麼見外了。趕緊起來,朕有話問你。”
不過,袁宗皋卻堅持行完禮。
對此嘉靖已經沒有了辦法,隻有看著他行禮完畢。
嘉靖問過他,為什麼不能向以前在王府那樣,像一位先生對待學生一樣對待自己。
袁宗皋是這樣回答嘉靖的:彼時,皇上隻是興王府世子,而臣是朝廷所任命的王府長史。
受獻王所托,充當皇上的教習。雖有上下之分,但卻無君臣名分之羈絆,彼時與皇上都是武宗皇帝的臣子,故而可以師之禮見皇上。
然今日則不同了,皇上是君,我是臣。縱然是帝師,也不能逾越皇家威儀。先行君臣之禮,然後才敘師生之情。
“給袁學士看座。”
嘉靖吩咐完,一名小太監立馬將一張座椅搬了過來。自袁宗皋進屋,他就抱著這張椅子了,隨時準備進入大殿。
“皇上叫臣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有。”說著嘉靖就將毛澄的奏本拋給了袁宗皋。
袁宗皋也不含糊,接過奏本就看了起來。不過僅僅幾眼,就發現這就是上次自己看過的那個奏本。
“沒想到,這個毛澄居然原封不動的又呈了上來。”合上奏本,袁宗皋接著說道:“皇上把這道奏本留中吧。內閣那邊我去應付。”
“先生莫急,今天不是為了這事請先生來的。不過這奏本,朕原本還不知道是該繼續駁回,還是留中,這麼說來就依先生所說,留中吧。”
袁宗皋萬萬沒想到,嘉靖居然不是為了這事找自己,意外之情表露無遺。
嘉靖笑道:“因為朕如今才算搞清楚,這個朝廷,除了先生是朕的人,其他全是先帝的人。所以朕處處受製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嘉靖有了這種極端想法,在袁宗皋看來是太危險了。如今新帝初登基。根基並不穩固,若是嘉靖生起氣來,不在顧全大局,可能後果會對嘉靖很不利。
所以袁宗皋趕忙驚起,慌忙對嘉靖建議道:“皇上萬萬不能這麼想,他們都是孝宗朝為官,雖然在這種事上是偏護孝宗武宗二帝。
但是總體來說,他們也都還是國家棟梁,於國有大用之人……”
眼見袁宗皋的長篇大論又要襲來。嘉靖趕忙打斷道:“先生不用擔心,朕不會意氣用事,朕隻是想好好考慮一下,自己人這個問題。”
“自己人?皇上的意思是……”
嘉靖與袁宗皋的眼神一接觸,片刻後二人同時哄然大笑。
雙方都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果然還是先生看的長遠啊。”
“皇上也長大了啊。”
“哈哈。”
……
——
黃錦比嘉靖年長一點,不過也就才十七八歲,和嘉靖一個樣,臉上稚氣都沒有脫幹淨。
此刻已是黃昏時,禮部除了當值人員,都已經散班回去一陣子。
這時黃錦才帶著十幾名太監,拎著從內庫中挑選的上好貢品,趕往毛澄府邸。
毛澄是南直隸昆山人,去年剛過六十大壽。如今飯後,沒事就到戲台聽老家過來的戲班,唱唱昆曲,也算是一解思鄉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