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背後依舊擁有非常龐大的支持團隊。
嘉靖要是敢向接受梁儲那樣,接受楊廷和的告老書,第二天可能就會上演曆史上百官伏闕跪哭的大戲了。
嘉靖深吸一口氣,把這隻能想一想的事情,再次壓回了心底深處。
繼續自我催眠道:“放心,放心,總有一天朕可以讓你回家抱孫子去。”
——
內閣中,三位閣臣進了房間。
楊廷儀則是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機會,現在隻能站在內閣門口等候結果。
這一站就是大半天,最後才是蔣冕出來將楊廷儀叫了進去。
看見楊廷儀進來,楊廷和拿起旁邊桌子上的證據,遞給楊廷儀道:“你自己看看,有沒有假?”
楊廷儀早就好奇這東西,到底寫的是啥了。
趕忙上前接過來,打開一看,楊廷儀隻覺得自己一陣頭暈目眩。倒不是這上麵的字讓他頭暈,而是這上麵記錄的賬讓他頭疼。
楊廷儀感歎道,這本子上記得可真是詳細啊!好些自己都沒印象了。
楊廷和一看自己老弟,居然不是勃然大怒甩本子,而是一筆一筆再看,就知道這上麵記載的為真了。
隻有在記載為真的時候,人才會去逐條翻閱,因為他們想去看看這裏麵有沒有虛假記載,好證明這本子裏記載的不全是真的。
不過他們都忽略了,這本子裏即使有一半是假的,那也不重要。
隻要剩下的一半是真的,就已經足以定罪。
“好了,別翻了。”
楊廷和出聲製止楊廷儀的繼續翻閱。
然而楊廷儀還略微有點不甘心,小聲說道:“不行,我要看看,這麼大三本,不知道裏麵有多少髒水,我可不接。”
一聽這話,楊廷和氣就上來了,怒道:“要看拿到外麵去看。”
“外麵看就外麵看。”
說完楊廷儀便把目光轉向費宏蔣冕二人身上。
“兩位看這事該怎麼處理?”
費宏沒有先說話,而是看向了蔣冕。
“看我有什麼辦法,正夫(楊廷儀字)既然做出這種事情,那麼他就應該承擔後果。按慣例辦吧。”
楊廷和聽了這話,抬頭看了看已經在門外石階上坐下的楊廷儀,此刻冬日下午那柔和的陽光,正從側麵照在楊廷儀身上。
一瞬間楊廷和好像又看到了當年高中進士,意氣風發的堂弟了,那是個和眼前這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完全不一樣的人物。是滿腹經綸,是雄心壯誌,是將橫渠四句時時掛在嘴邊的白衣少年。
這一刻楊廷和在想,是誰改變了他?是大明官場這一缸子渾水太渾?是劉瑾的順者昌逆者亡?是江彬的溜須拍馬即高官?是錢?是名?還是美色?
想了一圈,好像都不是。
這所有的一切他楊廷和也都共同經曆了,可是他楊廷和卻沒有走上那條路。
那隻能說明是他楊廷儀心誌不夠堅強了。
想到這裏,回過神的楊廷和點了點頭道:“按律辦吧,如果他不是楊廷儀,還可以念其為官多年終是做了些事,從輕發落。奈何他是楊廷儀,那就沒有情麵可講。”
這時費宏終是開口說了一句:“那,正夫這官路是到頭了啊。”
楊廷和歎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蔣冕聞言也是點點頭,按律確實是這樣了。
費宏想了想,又說道:“那就讓正夫上表自解求退吧。”
蔣冕冷笑一聲,對著費宏問道:“嗯,費老你想啥呢?就這事還能讓他自己求退?就他這種情況,之所以沒有下獄,完全是因為我們的存在,換成其他人早天牢裏呆著了。”
楊廷和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朝著門口處的楊廷儀,以及旁邊的蔣冕費宏二人說道:“勒令致仕吧。”
門口的楊廷儀依舊坐在內閣門口的石階上,像是沒有聽到裏麵的對話一樣,依舊還在翻著手中那已經完成使命的三本賬簿。
不過屋子裏的三人都知道,他聽清楚了,聽的很清楚。不過幾人也不想打擾他,就讓他那麼坐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