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慶離開了，他終於沒能說動夜添衣，一個人走進了李家莊，學堂早課完結的鍾聲伴隨著他的步伐，像他邁出的步子一般無可奈何。
“啪！”當夜添衣的後腦勺被一個小石子打到時，他是有一些懵的，回過頭時，見到了三個小男孩。
這是三個富貴人家的孩子，倒不是說他們衣著打扮宣示了主人的身份。
而是在一個農莊裏，幹淨白皙的皮膚總是不可能屬於平常七八歲孩童的。
又或者說夜添衣有一些誤判，能在學堂上課的，又有哪一個會是貧家子弟？
“有事？”夜添衣並不生氣，相反這讓他有些懷念，在以前生活的那個村莊，半大的孩子們每天都背著書本或是跟著比自己大一些的伴讀從自家門前經過，他也每天都在那裏守著，看著喜兒羞怯的經過門口，有時候還會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自己的妹妹總是比所有人都漂亮，雖然被親生父母接了回去，但私下裏，她總是更加喜歡哥哥一些的。
“你好臭啊，我在亭子裏都聞到你的臭味了。”小胖墩一手捏著鼻子，一手裏拿著一個石子，沒有任何調戲，倒是很正色的提示夜添衣。
他一旁的兩個小子也是一般胖乎乎的，各自手裏拿著一個包裹，有一些衣袖露了出來，看起來料子不錯。
“你去洗洗澡吧，這些衣服給你！”小胖墩笑了笑，指了指不遠處的胡泊，露出一個商量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稚嫩。
夜添衣的手依然摸在喜兒的墓碑上，他的戒備從未放鬆，但人就是這樣的，他猶豫了很久，還是點點頭，走了出去。
夜添衣望了望不遠處涼亭，柳愈坐上上麵烹茶，煙火淼淼，亭下碧波蕩漾，倒看出來極為幹淨。
“我去下遊！”夜添衣看清了柳愈俯下身打水的動作，露出一個笑容，和三個孩子說著話。
“你別過來，我放在這裏！”見夜添衣要走近，三個人一臉驚恐的捂住鼻息，放下了包裹。
夜添衣終是露出一個羞恥的笑容，點了點頭。
待三個孩子走得遠了，他走近拿起包裹，回頭對著墓碑看了很久，又被催促了幾句，才訕訕的走去了下遊。
“你看吧，我就說，不能硬拚，隻能智取！”看著夜添衣遠去的背影，小胖墩笑了，眼底露出無盡的自豪。
“竟敢在聖人教誨之處立碑，真當我等不存在？”三個人交流，等到終是看不見夜添衣的背影後，走進了那座墳。
天氣變得有些迅速了，烏雲密布之下，不時有一聲聲的雷鳴，夜添衣一整個人跳進了河水中，洗了個痛快，卻並不細致，他用的時間極為短暫，迅速的上了岸，卻再次看見了方才三個少年中的兩個。
對視持續了很久，夜添衣濕漉漉長發遮蓋下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見著兩個孩子抱著兩個包裹戲謔的看著自己，又再也尋不到舊衣，他明白了一切。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赤身裸體的衝出了河岸，將兩個孩子撞了一個翻滾，如發狂一般衝到了那個墳塋處。
“喜兒！”他在喊，絕望，憤怒，然後不等那個小胖墩說著什麼嘲諷的話，便抓起了他的脖子。
“你……你你你……”喘不過氣的感覺讓人非常難過，小胖子臉色片刻之內已經變得鐵青，他無助的拍打著夜添衣的胸膛和手臂，說不出話來。
“在哪裏？”夜添衣盡量讓自己的話變得平靜，可顫抖的聲音還是將他的情緒徹底的暴露出來，他鬆開了一些力道，好讓胖子能夠說出話來。
“你在幹什麼？”
“放下他！”
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圍滿了人，一些孩童躲在大人身後好奇的張望，護衛們圍成一團，擔憂的看著那個孩子。
這是一個讓人說不出許多話的場麵。
夜添衣甚至能感覺那些人打量他身體的目光，羞恥感自己憤怒幾乎在頃刻就要淹沒他的腦海。
可是，他不能不管不顧，不能瘋，妹妹還在等著他。
“喜兒在哪？”他在問，問的話裏充滿了絕望和哀傷，不多時，已然淚流滿麵。
“你放開我，我便告訴你！”小胖墩好容易擠出了一句話，卻仍在商量著條件。
“你真的會死的，真的會！”夜添衣如一頭野獸，死死的盯住孩子。
“小兄弟，萬事好商量，你先放開李公子！”四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護衛們分散站開著，眼望著少年身上恐怖的傷口，目光就變得複雜，他們之前在這個人身上見到了數十個致命傷口。
“你在幹什麼？”郭慶想走近，被一個眼神逼退，因為小男孩在慘叫，夜添衣終於是沒有耐心了。
“我說，我說！”在右手臂骨折處傳出來的疼痛一陣陣令人質翻著白眼，自負的傲氣倒在這裏用不上了，還是妥協的告訴了夜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