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寬大的袍子,袍身很長垂落在地上,捏著畫筆的手慘白,任誰都能看出來他的手幾乎要凍僵住,但卻還在堅持作畫。
"你在這裏等我。不要跟過來。"溫知夏微微側了側眼眸,低聲對周安北說道。
周安北頓下腳步,看著溫知夏繼續往前走。
細碎的腳步聲傳過來,徐其琛卻像是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未曾回頭,未曾停頓。
溫知夏站在他的身側,看著他的畫布上以及身旁隨意散落了的數張畫稿,無一例外都是透著沉重的壓抑和連陽光都無法刺破的陰霾。
"其琛。"溫知夏握住他的手腕。意料之中的冰冷一片,在她觸碰到的瞬間,明顯的就能感覺到他身體上的戰栗;"別畫了。"
徐其琛手下的動作停下來,他沒有抬頭,隻是目光虛無縹緲的看著冬日裏不曾盛開的整片薰衣草花海,"我以為,你不會來。"
溫知夏聲音有些幹澀:"我當然會來,不管我做出什麼選擇,你都是我心中很重要的存在。"
很重要的存在?
可終究也不是她所選擇的對象。
畫筆無聲的掉落在地上,墨染地麵,到底化作塵埃。
徐其琛轉過身,緊緊的抱著她,風吹過,像是將兩人融合。
周安北在不遠處看著,眼皮跳動了數下。
他深知顧平生讓他跟著的目的,如今這樣的場景下。他能上前阻止嗎?
"回去吧。"溫知夏說,"你身上都是冷的。"
顯然是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很長的時間。
徐其琛跟她回到老宅,周安北隻能亦步亦趨的跟上,期間徐其琛側過麵頰朝他看了一眼,卻也並沒有說些什麼。
他會出現在這裏,便是顧平生放在溫知夏身邊的一個眼線,也是在宣示主權。
傭人遞上了熱湯,但徐其琛卻並沒有喝兩口。他沒有什麼胃口。
家庭醫生很快趕到,對他進行必要的身體檢查,"……先生,您發熱了。"
溫知夏聞言看過來,徐其琛正靠坐在沙發裏,神情懨懨,正扶托著額頭。
周安北收到顧平生詢問找人的進展,周安北自然是照實說了。
結果下一秒,顧平生的電話就直接打過來了,周安北向外走了走,接通電話,結果那端顧總的第一句話就是:"既然找到了,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周安北也是有苦難言,回不回去,什麼時候回去,這能是他可以拿主意的事情嗎?
"這……要不然,顧總問問太太?"周安北明智的將皮球踢過去。
顧平生沉默了下來,數秒鍾後說道:"……再等等。"
前腳找到人,後腳他的電話就打過來,難保溫知夏不會產生什麼排斥的心理,所以還是……再等等。
周安北算是看出來了,高不可攀的顧總,也就是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真到了溫知夏麵前,就是大老虎化身小貓咪,瞬間偃旗息鼓。
徐其琛發熱來勢洶洶,吃了藥兩個小時後體溫都沒有能夠降下來。
醫生有些棘手,不為其他,而是徐其琛常年服用了太多的藥物,身體的抗藥性比一般人要強太多,平日裏都是精細的照顧著,生怕出現什麼問題。
如今在後宅那種常年都沒有幾個人會去的地方待了一整天。寒氣入體,事情也隨之就變得棘手起來。
當顧平生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溫知夏正在給徐其琛調換降溫的毛巾。
周安北總不好跟到人家的臥室去,隻能在外麵沉靜的等待著,如今顧平生的電話打過來,給了他去找人的機會,在傭人的帶領下,在臥室門口就看到了正在照顧徐其琛的溫知夏。
"……太。小溫總,顧總的電話。"周安北低聲說道。
溫知夏頓了頓,對上徐其琛的目光,數秒鍾後,她拿起了手機,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而徐其琛的目光一直都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位置。
周安北對徐其琛略一點頭,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徐其琛略帶沙啞的聲音:"聽說,周秘書有一幼子,目前正預備花高價送去私立小學。"
如今的競爭早已經從成人延伸到了孩子的身上,一所頂尖的小學是無數人擠破頭路都想要進的,除了考驗的是孩子的能力,還有父母的財力和資本。
周安北尚未說話,徐其琛的聲音便繼續道:"徐家是該校的股東之一,周秘書如果有意,我可以幫你寫封推薦信。"
說是推薦,實則就是一封入學的通知。
"徐先生這是何意?"周安北轉過身,問道。
他不會天真的以為,徐其琛會無緣無故的幫他,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情,而在資本的世界裏,餡餅裏都藏著鉤子。
溫知夏說自己明天一早同周安北回四方城,顧平生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態度也沒有太強硬。
畢竟徐其琛這邊還正病弱的可憐,倘若他這邊展現的太不通情達理,難免就讓溫知夏拿兩人做比較。
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溫知夏握著手機往臥室的方向走,聽到裏麵交談的聲音,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