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呐!”
到這裏,周六滿眼嫉羨,悄聲道:“他與楊老板離婚後,一口氣討了四個老婆,個個美似仙!但聽聞他那兒不行,一個個地又鬧著離婚呢!倒是碧霞眼光長遠,盯上了李夫饒位置,軟磨硬泡地讓李蘭生扶了正。李夫人從妻到妾,如何甘心?一口氣沒上來就去了!”
周六得口沫橫飛,而驚鵲對李府那些事兒全不在意,隻好奇道:“哪兒不行?”
“那兒……”周六指了指自己的褲襠。
驚鵲驚羞,隨手抓起牆邊的竹竿狠狠打去:“醃臢貨!”
周六吃痛一聲,灰溜溜地跑開了。
事情樁樁件件,連在一起,藏在背後的心思瞬間清晰明了。
素蝶雖為伶人,但父親為京中名伶,自衣食不缺。她摒棄一眾富家子弟,選擇嫁給與父同齡的李蘭生,必不是為了錢財。
若彼此有情倒也罷了,卻成婚不過三月又離了婚。
她不解,也不去問。
今日經周六這麼一提,驚鵲才恍然大悟——她原是為了貞潔。
她不願把身子給那些醃臢貨!
驚鵲心中一疼,眼中的淚就要往下落。
她抬眼望去,池中的荷花正迎風招搖——深諳風塵,又不落風塵。
城北,程府。
程府是前朝王府改建成的。長戟高門,富麗堂皇,裏邊住著的是比偽滿皇帝還氣派的人物。
程夫人思想未開化,沿襲著前朝那一套做派。府內等級森嚴,男丁女眷分隔開來,前院後院界限分明,上上下下管理得服服帖帖。
程雅乖巧,大諸事任由程夫人安排,是最受寵愛的孩子。
程澈仗著自己是家中獨子,任意妄為,常年混跡秦樓楚館,又愛捉弄富家姐,惹得程夫人捶胸頓足卻又無可奈何。
程府西邊有一條大街,道路寬闊,石板光滑。金陵還是京都時,各府王爺必經此路去上朝;尋常百姓不敢在此隨意遊蕩,生怕衝撞了貴人,落得家破人亡。
直至清朝覆滅,這條街不再是達官貴人專有,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市場。每到夜幕,擺食攤的、賣藝的、販好玩意的皆集聚於此,熱鬧至極。
程澈住的秋水苑,便挨著這條街。他原不是住在這邊的,隻因愛那牆外的熱鬧。
牆邊有一顆參古樹,枝幹直指外街。程澈幼時常常攀爬古樹,去看街上熙攘的人群——他羨慕他們的自由,他們羨慕他的富貴。
“嗒——”
纖細的枝椏斷裂一聲,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落了下來。
守院的家丁立馬察覺,扛著棍棒衝過去。一見是自家少爺,連忙扔了手中家夥,扶起他道:“少爺!有大門不走,怎地翻牆呢!”
程澈豎起食指在嘴邊:“聲點!若給母親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遭到威嚇,家丁連忙閉了嘴。
膝蓋磕在石子上,火辣辣地疼。程澈一胳膊搭在家丁肩上:“阿順,去找阿雅來。”
“姐隨夫人在前堂會客。”
“什麼客?”
“不知道,隻聽是一個楊姓女子。”
“罷了罷了。”
程澈甩開他,跛著腳走了兩步,突覺膝蓋生疼。他靠著石頭坐下,回頭招呼道:“背我去阿雅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