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殘宵猶得夢依稀(1)(1 / 2)

“哥哥?!”

程雅喜出望外,幾步衝了進來,撲在程澈懷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程澈欲言又止,拉著程雅到一旁去,低聲道:“阿雅,你還有多少銀錢?”

程雅嘟囔道:“又是鳳仙閣的紫尋?”

程澈搔了搔頭,點頭默認。

這名喚紫尋的姑娘,乃是鳳仙閣的頭牌。她模樣溫婉,長相雖不出眾,但自飽讀詩書,骨子裏帶了一股高雅之氣。又溫言軟語善解人意,許多賓客與她相處甚感舒心,忘憂忘愁。

程澈被母親逼婚逼迫得緊時,翻牆逃出府去,在秦淮河邊四處遊蕩,無意撞入紫尋的畫舫,兩人自此相識。

紫尋的父親是地方一個官,遭人算計蒙冤入獄,抄家後女眷盡數入妓。紫尋哭過鬧過尋死過,皆是無用,身上反多添了傷疤。她不屈不依多年,在遇見程澈的那一後洗麵梳妝,就此認了命。

程澈感慨她的身世,甚為憐憫,常常帶些新鮮玩意哄她開心,又庇護她不致遭人欺辱。

外人看來是程澈愛慕鳳仙閣頭牌,出手闊綽一擲千金。隻有紫尋心中清楚,相識幾年他從未逾矩,不過當自己是紅顏知己罷了。

程雅從裏屋掏出一個木匣子,置於他手中:“都在這兒了。”

程澈打開看了看,諂笑道:“阿雅,你能不能想想法子,跟媽多要些錢來。”

“這麼多還不夠嗎?你想做什麼?”

“給紫尋贖身。”

“哥哥是想娶她?”

程澈搖搖頭:“紫尋這等女子,不該在風塵之地。”

程雅一直知曉哥哥與鳳仙閣頭牌之事,從未見他起過為紫尋贖身的心思,這回想是出了什麼意外,才令他這般焦急。

程雅也不多問,答應道:“哥哥的事就是阿雅的事,我會盡力幫哥哥的!”

程澈望著阿雅彎彎的笑眼,捏捏她白嫩的臉頰:“我的好阿雅。”

坐在外廳喝茶的素蝶無意聽見他們的對話,自嘲暗想:到底是看走了眼,原也是一個風流的多情種。

翌日,雨疏風驟。

驚鵲還在夢裏,窗外一陣舞刀弄槍的聲響令她猛然驚醒。

她推窗望去,隻見林鶴赤裸上身,手中握了一柄長槍,一開口聲如裂帛,豪氣幹雲。

驚鵲被他嚴肅的模樣逗笑:“喲,林老板這般勤勉,淋著雨吊嗓子呢。”

林鶴得意道:“今泠兒要來看我的戲。”

“讓你醉酒兩日的那個泠兒?”

“是。”

“今日唱《長阪坡》?”

“《霸王別姬》過於哀怨,唱曲烈性的給泠兒聽聽。”

“唱什麼《長阪坡》?”素蝶正巧碰上,穿過院子收了傘:“要唱也該唱《龍鳳呈祥》。”

驚鵲一同笑道:“是了是了,你唱《龍鳳呈祥》,她才能懂你心思呢!”

林鶴耳根一紅,辨駁道:“莫要胡,我與泠兒沒什麼。”

一大早就起來排練的《長阪坡》終是沒能讓泠兒看見——林鶴受了風寒,嗓子啞了。

見了泠兒真人,素蝶才知林鶴因何會為她大醉兩。真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就連一向自恃貌美的素蝶,在她出現的一刻也怕被搶了風頭。正值十四五歲的年紀,她的臉上卻全無稚氣,舉止間落落大方,不似風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