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葉三爺跟前的紅人。”
“秦淮河邊諸多秦樓楚館，不乏美人，他為何非泠兒不可？”
“聽——”周六故意壓低聲音，臉上是一副市儈的嘲笑：“他曾和嚴之先爭過幾個極為貌美的雛妓，卻都被嚴之先搶先成事了。哦，那嚴之先，也是葉三爺跟前的紅人，洪華堂名下的青樓都歸他管。”
素蝶冷嗤一聲：“原來如此。”
窗外雞鳴，邊破曉。
院外穿街走巷的叫賣聲越行越遠，院裏宛轉悅耳的吊嗓聲此起彼伏。
素蝶在樓上尋望一眼，不見林鶴的身影。她掩了窗，從床邊隱蔽的暗格裏掏出一個包裹，來到後院廂房。
她推開虛掩的木門，隻見泠兒坐在矮凳上，枕著林鶴的手臂正酣睡。一個藥碗翻倒在一旁，殘餘的藥汁將白色的床單潤出一幅極簡的水墨畫。
泠兒聞見動靜猛然起身，見是素蝶才放下心來，一雙手卻是止不住地發顫。
林鶴握住她的手，“我在。”
素蝶忽然正色道：“你對泠兒可是真心？”
“自是真心，地可鑒。”
泠兒感涕回頭，正對上那雙無限柔情的眼眸。
素蝶舒然一笑，將手中包裹遞交給泠兒：“泠兒，鶴雖呆了一些，卻是有情有義，是值得托付終生之人。你們趕緊收拾物什，趁早逃了。”
“逃不得！”泠兒無力地推了推麵前的包裹，“楊姐姐，您有所不知，洪華堂耳目眾多勢力極大，我若敢和林哥哥踏出這金陵城，他立刻就會丟了命！”
“既不能逃……”素蝶思忖片刻，猶豫道：“你若願意，在這幾日就與鶴成事，婚禮延後再補。否則三日期限一到，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
泠兒悄悄瞥一眼林鶴，臉上含暈，點頭應允。
林鶴後知後覺，連連擺手：“不可，不可！”
“你這就要賴賬？”
“素蝶，你與我青梅竹馬，竟不知我？”
林鶴深歎一口氣：“我雖是一個下九流的戲子，卻也想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迎娶泠兒。若婚前成事，我與那汪奎何異？”
“呆子！忠義戲本看得忒多了！”
泠兒望向林鶴，眼中蘊淚：“楊姐姐，我全聽他的。”
素蝶攤開手中包裹，一根根黃金在晨曦下閃耀著金光。
“所有現銀都在這了，還缺三根。”
林鶴長袍一掀，跪地拜謝道：“我來南京是要助你重振麗景戲園，不曾想給你增添這麼多麻煩。你必須受我一拜。”
素蝶哭笑不得，扶起他來：“呆頭，你自替我頂包擋禍，這便算是還你的罷。可惜北平家產無法變賣，不知缺的贖金該去何處補來。”
“無須擔心，我去發封電報給致良，他定會解我燃眉之急。”
“是了，我倒忘了方致良。但隻怕此事，不會容易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