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想不到你還記這麼清!連哪排哪個位子都記得,不得了,不得了!我可一概不記得。不過,話說未羊,你桌上寫個‘羊’字有何用意?難道擔怕別人不知道哪個座位是你的?還是怎麼著?”
“因為我媽說我屬羊的,加之我名字裏也自帶‘羊’字,所以我就寫咯!全憑個人愛好,僅此而已。”
麥草垛男孩暗中點頭道,“嗯。”
“我媽說我屬馬的。”童樂突然插話道。
“你呢?垛垛,你屬啥?”未羊好奇地問。
“我嘛!好像是屬——屬蛇。”麥草垛男孩吞吞吐吐道,因為他對自己的屬相含糊不清,他母親自始至終也從未跟他提起過;不過,他聽聞屬相裏麵還有個叫‘蛇’的動物,同時覺得蛇才是最殘暴厲害的動物,比如羊和馬之類的幾乎都怕蛇,所以就胡編亂造地說了屬蛇。‘蛇’字一出口,麥草垛男孩隨即便又順理成章地亂謅起來,“所謂的蛇,正是藏在雜草叢生的地方專門咬人,咬羊羔,馬,牛之類的,幾乎啥都不怕;有時能把人活活咬死!”
“蛇能咬雞麼?”童樂道。
“蛇不怕雞。”麥草垛男孩道。
“雞本來就不怕蛇,”未羊幫忙補充道,“我哥跟我說過,‘雞啄蟲,蟲蛀棒,棒打虎,虎拉雞’,說裏麵的雞專門啄蟲子的,蛇也是蟲子。”
“那你倒是說說,啥最大來著?”麥草垛男孩見未羊解釋的如此專業。於是,便不再自以為是了。轉而又試著說,“我倒覺得老虎最大。”
“棒打老虎!”童樂脫口而出,“那虎不就太弱了麼?”
“倒也是!”未羊解釋道,“不過,我也覺得老虎最大。因為隻有在森林裏老虎才是百獸之王;我哥又說,隻有大人劃拳喝酒時才會那樣掙個誰大誰小,在他們的遊戲裏老虎並不算是最大的,老虎和蛇幾乎都一樣大,誰也不招惹誰......”
未羊用從哥哥那兒學到的皮毛知識跟麥草垛男孩和童樂可觀地解釋著,不知因其身處於黑魆魆的洞中,腦裏比嘈雜的外界清醒了,還是因其本身就對這件事其樂無窮。不過,此時倆人幾乎都聽得不出一聲,儼然如同班上的三好學生。
未羊把關於‘虎’的事解釋完畢後,發現再無從‘虎’身上發掘出點其他樂子來,便自覺明智地住了嘴。似乎方才刹車忘了踩,一下將前期積攢的愉悅勁兒一並使了出來,力盡後給自己留下無聊的冰涼的心情。於是,仿佛重又回到了此前安靜而內向的小男孩形象了。
“未羊,能和你交個朋友麼?”麥草垛男孩被未羊的冷知識深深折服;同時,加之他好心幫他找到鞋子且不言謝,因此他頗想得到這樣一份真誠的友誼。
“嗯。”未羊不無靦腆地道。頓時,心裏猶如陽光悄然潛入一般,暖烘烘、甜滋滋的;同時,在這濁暗不清的空氣中,他又學著電視劇裏所謂的大英雄仰麵望月,唯覺此時那個性格憂愁而高雅的英雄人物正是他的化身,盡管黑暗中他表現得洋相百出,但因誰也瞧之不見,索性就叫自己放縱不羈了個夠。
未羊接受和麥草垛男孩這份新友誼後,他倆似乎都陷入一種靦腆而羞澀的尷尬境地,幾乎半天都沉默著說不一句話。隻有童樂像個話匣子,倒是隔三差五地吧嗒幾句,不知麥草垛男孩是否撅著他的雞眼耳朵認真聽過;當然誰能說得清。然而,未羊幾乎一句都不曾聽進去;童樂的話對他來說無疑就像是回聲的餘音、如耳邊風。於是,童樂吧嗒幾句便也相當識趣地不再作聲了。
“有風!”麥草垛男孩突然地道。
“對,”未羊也感受到了,風正迎麵吹來,真真切切地吹拂而來。他無由地激動起來,說,“有風!從我左手邊吹來的。就在這兒,你試試......”
“嘖嘖!會不會,”童樂當然也感覺到了,但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會不是是——”
還是麥草垛男孩經驗豐富,他即刻就斷定距離好事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