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大衛會照顧我,你們去看謝小姐吧。”
葉超凡拍了拍她的手,聲音嘶啞著:“我們走吧,大衛。”
“葉超凡!”夏添拉著他的手,小聲哭著。
“不要哭,我就住在你家對麵,你忙完了可以來看我。”葉超凡低聲說道,推開了他的手,讓大衛重新把他抱上了車。
現在,他走路的力氣都已經失去了。
他強撐到現在,隻是想看著葉然能夠長大,能夠真正成熟起來,可是,天不從人願,他的兒子,越走越偏,甚至成了殺人惡魔!
……
陽光也哭了嗎?
為什麼照在地上,會是一顆一顆碎碎的?像眼淚一樣,斑駁。
怎麼會這麼安靜?人都不會呼吸了嗎?還是,等著天使的到來,來接她離去?
她的眼睛依然圓睜著,她還在等他的到來。從十幾歲等到二十五歲,一直這樣靜靜地等著,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走進過她的世界。
淩展軒走過去,伸手輕撫著她已經洗幹淨的臉,還有這雙像小野貓一樣有著狂野眼神的眼睛,然後慢慢地合上了她的眼睛,俯身在她的額上親吻了一下。
其善呆呆地站在一邊,看著那白色的床單,他不敢看她的樣子,他怕自己一看就會忍不住大哭,可是他不能哭,眼淚掉到她的臉上,她下輩子還會受苦的!
“香朵,對不起。”
淩展軒低低地說道,他從來沒給過她幾個好臉色,沒有對她真心笑過,沒有溫柔地對她說過幾句話,沒有……什麼都沒有為她做過。
可是,她,守著他,愛著他,一切都為了他,什麼都願意。
即使死,也要拚命為他找回他的愛人。
他說,葉然不是男人,他又何嚐是?他保護不了自己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愛自己的女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這世間消失。
她的唇角現在是微微挑起的,她看上去這麼沉靜,身上沒有刺,沒有堅硬的外殼,瘦瘦細細的身體躺在那裏,就像一株潔白的玉蘭花,花瓣潔柔,純淨。
“我怎麼還你的情呢?我還不了了。”
淩展軒慢慢地蹲了下去,額頭抵在床沿上,手緊握著她的冰涼僵硬的手,地上開出大朵的水花兒。
“展軒,去那邊看看吧,夏添的情況也不太好,肚子痛得厲害,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孩子。”王亞走過來,小聲說道。
淩展軒站起來,轉過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其善看到一陣淡淡地白霧從床的上方升起,漸漸聚攏,彙成了香朵那纖細的模樣,他伸出手去,那影子便飄了過來,落在他的手心,他似乎聽到了香朵的聲音,她在說:“帶我走吧,去南雲,聽那好聽的山歌,呼吸好新鮮的空氣,喝好喝的茶葉。”
“好,我帶你走。”
他合緊了手心,放在自己的胸口,那白色的霧淡淡地、淡淡地散開,直至融進這靜寂的空間裏。
香朵,我說過我會娶你,我帶你回家,我們的家。
其善沿著牆壁慢慢地坐了下來,無聲地哭泣著,香朵,我要怎麼辦?我真的舍不得你。
淩展軒站在搶救室的門外,裏麵偶爾有匆匆的腳步聲響起來,手在那緊閉的門上輕撫著,好久,他靜靜地轉了身往外走去。
他無法再麵對這一切。
對不起,他也是懦弱的!
夏添,原諒我的自私,我要放棄你了。
謝家兩姐妹都因為我而死,我怎麼還可能去自己享受愛情?我有什麼資格再去談這愛情?我這樣無情,這樣冷血,這樣無用!
我看著你們受苦,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不配擁有你們的愛。
我走了,你這麼堅強,你一定會好好生活的。
孩子,爸爸走了,如果你幸運,能夠來到這世間,請不要問媽媽,我去了哪裏!我隻是去贖罪,這滿身的,無法洗清的罪。如果,你不能堅強地活下來,請代爸爸去陪香朵阿姨,告訴她,爸爸的歉疚。
這,是上天對我過去二十多年冷酷無情的懲罰。
我,不配擁有幸福。
我,不配擁有你們的愛。
我,孤單地去過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