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佃美狐疑地上下打量一臉緊張的張道幹,“杠頭哥,你知道?”
左右一顧,張道幹輕聲道,“司務長拿回家了。”
“什麼?”吳佃美嚇了一跳,雖說隻是十幾斤糧食,但解放軍紀律嚴常嚴格,按條例是要嚴懲。不過聽完張道幹介紹完司務長家境,他沉默了會,“我會保密。”
張道幹終於鬆了口氣,“我代司務長謝謝你。”
吳佃美苦澀地搖搖頭,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可實在不忍毀了司務長。
“佃美,我去找司務長,萬一有人找我,幫我掩護下。”
“找他幹嘛?”
“事情咱倆可以幫他保密,糧食必須還回來。”張道幹義正嚴詞地道,頓了下,又補了一句,“共產黨員咋能侵占黨的財產呢?”
望著遠去的張道幹,吳佃美眼中除了感動,更多的是敬佩。
夜色中,一頭熱汗的司務長踏進村口,農村晚飯吃的晚,家家還在冒著炊煙。緊緊背上的包裹,向自家方向走去,所謂近家情怯,他又停了下來,淚眼婆娑地看著更加殘破的草房。
欲抬步之際,後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司務長忍不住回頭一看,是張道幹,臉色瞬間白了。私拿糧食一事肯定瞞不過,不過,張道幹不識字,就以忘了為借口,沒想對方竟直接追來。
“是連長讓你來的?”
“這事隻有我和吳佃美知道。”
司務長明白了,顫聲說了聲謝謝,然後含淚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家,轉身就走。
“好不容易回來,進去看下吧。”
在張道幹勸說下,司務長敲響了木門。然後自然是親人相見的感動場景,看著擁在一起的四人,張道幹也偷偷抹淚,遠在杜墩村的母親與弟弟,是他永遠割舍不下的牽掛。
“對了,你倆吃飯了嗎?”看上去遠比實際年齡大的司務長妻子擦擦眼淚問道。
見司務長搖頭,她手忙腳亂盛上兩大碗麥粥,又端來一盤鹹菜,招呼張道幹坐下。
張道幹沒有坐,看看熱氣騰騰但薄得幾乎能看到碗底的粥,又瞧瞧兩個直咽口水的小孩,輕聲問道,“嫂子,你和孩子吃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司務長妻子目光閃躲著應道。
一旁,司務長微歎,聲音是那麼悲傷。
“司務長,連長讓我通知你即刻回去。”然後在司務長茫然中,張道幹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倒出三枚一角銀元,“嫂子,這是部隊津貼,司務長忘領了,連長讓我轉交。”
“謝謝。”司務長妻子信以為真,激動地接過死死握在手中,根本沒在意丈夫直使眼色。
原來解放軍現在實行的是供給製,根本沒有津貼一說,這三角錢應該是張道幹平時省吃儉用攢下的。
依依不舍與妻兒告別後,司務長與張道幹踏上回程。
“道幹,真的不知怎麼感謝你。”
“同誌間說什麼感謝。”
……
“道幹,這錢以後我一定還給你。”
“司務長,等全國解放了,生活自然好,這點錢不算什麼。”
……
“道幹,回去後我就跟連長坦白,怎麼處罰都認。”
“司務長,這事就過了。馬大哥跟我說過,知錯就改的同誌,還是好同誌。”
“馬大哥是誰?”
“馬振藻大哥。”
……
一九五零年六月,肥西紫蓬山深處胡小莊驟然槍聲大作,麵對突然衝出來的數十名解放軍戰士,匪軍“獨立團”布置在外圍的防禦線瞬間崩潰,更多的戰士從林間湧出,如水銀泄地般席卷向莊內各處。
山坡臨時指揮部,警備旅一團團長張開科與一營周營長對著簡易地圖直皺眉頭,攻勢看似順利,但有個箭頭卻遲遲沒有前展,而目標正是匪軍“團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