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幹看看滿眼同情又無奈的張正堯幾人,痛苦地搖搖頭,轉身離去。
顧不上吃午飯,張道幹匆匆趕往另一個村子。當他一路問著找到韓忠泰家時,對方正在吃飯。
見有人叫自己,韓忠泰放下飯碗出門一看,隻是一眼,就認出了張道幹。
“道幹,是你?我就知道你還活著。”韓忠泰一把握住張道幹雙手拚命搖晃,眼中更是泛起淚花。。
“韓大哥,我退伍了。”張道幹也紅著眼睛回應。
這種感情隻有在戰爭中經曆過生死的人才明白。
兩人象小孩一樣,隨著回憶,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特別是說到沈宏飛三個都犧牲時,兩個大男人哭得稀裏嘩啦。
在韓妻嗔怒中,兩人這才坐上飯桌,匆匆扒拉幾口,又聊了起來。
“韓大哥,當年你被國民黨軍抓住時,我就在邊上看著。”
看著一臉愧疚的張道幹,韓忠泰瞪大眼睛,“真的?”
“當時我也在那片玉米樅。”
聽到張道幹說出地點,韓忠泰終於相信,苦澀地道,“道幹,我為了你們的材料,才托人將我贖了出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組織並不相信。”韓忠泰再也控製不住,淚水悄然滑下,自那時開始,組織與他切斷聯係。也就是說,韓忠泰也已不是黨員。
看著傷心欲絕的韓忠泰,張道幹不解地問道,“怎麼會這樣?”
“因為你們的黨員身份當時是秘密,連上級都不知道。”
沉默了會,張道幹突然想起幾個人,忙道,“韓大哥,我記得陳修寬,還有陳新仁幾個關係轉出去了。”
“對。”在張道幹興奮之前,韓忠泰又悲聲道,“解放後我去他們村裏找過,陳新仁幾個在46年突圍時都犧牲,陳修寬下落不明,他家人都被還鄉團殺害。”言下之意,陳修寬應該也已犧牲在某處。
本還想通過陳修寬他們證明自己黨員身份,這下,張道幹徹底沒了辦法,隻得請求韓忠泰為自己寫封證明。
聞言,韓忠泰又是心酸又是無奔,“道幹,我連自己是黨員都證明不了,咋證明你的?”不過,他還是拿來紙筆邊寫邊讀,“1942年12月,杜墩村張道幹同誌經馬振藻同誌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黨小組組長韓忠泰。”然後簽下名字。
張道幹慎重地將證明貼身收好,韓忠泰忍不住勸道,“道幹,我的證明沒用的。”
“沒用,那我就再去找證明。”
看著一臉堅毅的張道幹,韓忠泰微微一歎,便也沒再說什麼。
兩人又聊了會,張道幹告別,韓忠泰一直送到村口,直到人影消失,這才搖搖晃晃著回到家。
“忠泰,他是誰呀?”韓妻好奇地打聽。
“他呀。”韓忠泰表情複雜地喃喃道,“一個尋找自己身份的堅定黨員。”
臨下班前,梨園鄉政府人武部辦公室進來一個精瘦的青年,正是張道幹。
“請問,哪位是餘部長?”
辦公室就兩人,其中一個年長點的青年站了起來,“我就是,同誌,你是?”
“我叫張道幹,剛退伍。”說著,張道幹從口袋小心翼翼掏出退伍證遞過去。
接過,翻開一看,餘部長又還了回來,“張同誌,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張道幹將自己黨員身份丟失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又拿出韓忠泰出具的證明。
沒想,餘部長看都沒看就搖頭,“張同誌,韓忠泰自己的事都說不清楚,更不能證明你的黨員身份。”
“那我村還有幾個黨員,他們能證明嗎?”
“這可以,請他們各寫封證明,我們核查情況,屬實的話就恢複你的黨員身份。”
張道幹興奮地說了聲是,正要回去,一邊的幹事叫住他,“張同誌,你說的那幾個黨員是和你同時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