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張道幹逗弄著沈佳,蘇煙給村民分發完工錢,過來道,“張先生,這是您的。”
看著遞給過來的一千元紙幣,張道幹搖搖頭,“我與宏飛是戰友,這錢我不要。”
“張先生,您付出了勞動,就是應得的。”蘇煙仍堅持給。
張道幹急了,“我答應過宏飛,萬一他犧牲了,會照顧好你與佳兒。”
就在蘇煙柳眉緊皺時,在邊上旁觀的村民們起哄起來,“張同誌,幹脆娶蘇煙做老婆。”、“對,這樣能更好照顧她娘倆。”
“你們別胡說。”
張道幹知道這些村民就是耍耍嘴皮子,誰知蘇煙卻當真了,以為他真的是打自己主意,冷冷道,“誰要你照顧?”
“你……”張道幹氣得直發抖,左手成拳伸了出來。
“你想幹嘛?”蘇煙嚇得連退幾步。
村民們見事情鬧大了,圍上來勸阻,“張同誌,別動手,大夥就是開個玩笑。”
“讓開。”
張道幹黑著臉怒喝,竟拿出了在戰場上與敵殊死撕殺的氣勢,村民們被嚇住了,忙散開。
“你想幹嘛?”蘇煙顫抖著又重複問道。
“錢給我,這是我應得的。”
拿過紙幣,張道幹低頭看向懷中眨巴著眼睛的沈佳,又將紙幣塞到小孩手中,怒容消失,柔聲道,“佳兒,這是叔叔給你的,讓你媽買好吃的。”
“買好吃的了。”小孩開心地咯咯笑起來。
將小孩還給表情複雜的蘇煙,張道幹正正沒有軍徽的軍帽,“蘇煙同誌,以後有什麼困難,到杜墩村找我。”不等蘇煙說話,轉身,邁著軍人特有的步伐離開。
望著背影,蘇煙嘴唇動了動,沒有喊出聲,不過從她的眼中愧色來看,顯然已明白是誤解了張道幹。
接下來幾天,張道幹帶著張道生將水稻脫粒、暴曬,忙得不亦樂乎。
這一天,天才黑不久,張家正圍著飯桌有說有笑地吃著新米做的晚飯,突然狂風大作,緊接著雨水嘩啦啦傾下。
嘀嗒嘀嗒,聽著雨滴敲擊修繕一新的房頂聲音,張母歎道,“道幹,好在你回來了,要不新收的糧食又要遭殃了。”
“哥,你不知道。”張道生也道,“去年咱家漏得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
“媽,弟……”張道生難過地咽不下米飯,回來後他一直沒敢問母親這幾年是如何過來的。
張母意識到說錯了話,忙笑道,“道生,以前的事都過了,以後你哥倆好好幹活,咱家日子肯定一天比一天紅火。”
“對。”張道生也開起玩笑,“到時,幫哥哥說門親。”
張母頓時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張道幹臉一紅,腦海竟浮現蘇煙的影子,然後放下碗,站起,說了聲有急事,拿起雨傘就衝進雨幕。
“媽,哥這是怎麼了?”
“可能是想到和你馬大哥有關的線索吧。”
“那明天再去也不遲呀。”
“哎。”張母微微一歎,知子莫如母,張道幹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就是一個強。
山頭村,蘇煙家一間用作倉庫的瓦房,數不清的雨水從屋頂縫隙墜下,全身濕透的蘇煙瘋了一般將接滿水的瓶瓶罐罐、盆子、鍋子向外傾倒,連沈佳也搖搖晃晃著在幫忙。
可灌進的水太多了,已有不少漫向堆在一角的稻粒。
終於,精疲力竭的蘇煙放棄了,癱瘓在水漬中抽泣起來,這批糧食可是維持她娘倆一年開支的主要收入。
“媽媽,快倒水。”沈佳雖才五歲,也知道這些水稻的重要性,哭喊著想拉起蘇煙。
“佳兒,沒用沒用。”蘇煙一把摟住兒子,絕望地號淘大哭。
狂風暴雨中,一個人影連滾帶爬在蘇煙家院門前停下,拍命敲了幾下,見裏麵沒有反應,直接翻牆而進,略一掃視,衝向透著亮光的房間。
聽到腳步聲,蘇煙抖得更厲害,緊抱著兒子顫聲喝問,“誰?”
“是我,張道幹。”
隨著聲音,泥候似的張道幹出現在蘇煙娘倆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