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叔,等長大了,我回來看您。”
“好的,叔叔等你。”
“那咱倆拉勾。”
望著一本正經拉著手指的兩人,蘇煙再也控製不住,掩麵失聲痛哭起來。
數日後,生產隊全體社員出動,在村口送別蘇煙母子,除了張家人外,其他人個個臉上洋溢著久違的笑容。昨天,蘇文許諾的糧食已分發,每家每戶足足領到了一百斤大米。
“奶奶,叔,小叔,我走了,你們要保重身體。”沈佳象個小大人似的與張母,張道幹、張道生一一道別。
平時一向疼愛張母早已哭得象淚人似,張道生也是長籲短歎。張道幹含淚抱起沈佳,拂去孩子滿臉淚水後交到蘇煙手中,“好好培養佳兒。”
“我會的。”蘇煙咬著嘴唇點點頭,“道幹,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娘倆的照顧。”
“這是我應該做的。”頓了下,張道幹喃喃道,“我答應宏飛的。”
“張先生,一諾千金,讓人佩服。”蘇文含笑與張道幹握握手,然後催促蘇煙上車。
“我走了。”
“嗯,保重。”
在社員們熱鬧告別聲中,在張家人不舍的叮囑聲中,蘇煙領著沈佳三步一回首隨蘇文上了汽車。
“開車。”
隨著秘書命令,司機一踩油門,汽車一溜煙竄上泥路。
社員們說笑著散去,王英等戰友也安慰幾聲走了,隻留下張家三人傷感地看著迅速遠去的汽車。
張道生想勸哥哥回家,被張母攔住,“生兒,我們先回去,讓你哥一人呆會。”
看看無聲流淚的張道幹,張道生長歎一聲,與張母離去。
直到天黑,村口的聳立的人影才消失。
回到家,張道幹說了聲不餓,就悶頭走進裏屋,張母與張道生不放心地想跟進去,結果門碰的一聲關上。
“媽,怎麼辦?”張道生著急地直跺腳。
張母搖搖頭,“急不得,時間長了,你哥自會好的。”
屋內,張道幹木然地掃視著,除了床頭的兩個枕頭,與蘇煙有關的東西都無影無蹤。
難道這兩年都是夢?心碎中,張道幹倒在床上,一縷熟悉的味道鑽入鼻中。這不是夢,張道幹翻身將頭沒入被子嗚嗚痛哭起來。
屋外,張母與張道生也抹起眼淚。
縣城招待所,等秘書一走,蘇煙就責問,“哥,你怎麼沒把電話號碼留給道幹?”
“給他幹嘛?”蘇文先是一愣,旋即醒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妹妹,就是給了,他也沒那個錢打。”
“以後條件好了,自然打的起。”
見蘇煙依舊不甘,蘇文撇了撇嘴,“咱們先不說共產黨有沒有本事治理好中國,就算將來經濟發展了,也不能再與張道幹聯係。”
“為什麼?”
“因為你與佳兒在香港會有新的人生,與舊往當然得告別。”
“可佳兒與道幹約定過,長大了會回來看望他。”
蘇文又笑了起來,“佳兒還小,到了香港後你不再提大陸的事,時間一長,他自會忘了。”
晚飯後,蘇煙拿換洗衣服時,無意間發現裏袋竟有東西,掏出一看竟是張道幹的退伍證書,她實在想不起來證書怎麼會藏在這?昨晚,張道幹還陪著自己整理衣服呢,看來他也忘了這回事。
以蘇煙對張道幹的了解,退伍證對他十分重要,不僅僅是資曆,更是榮譽,不敢遲疑,忙找到蘇文。
聽完,蘇文抖抖退伍證,“這東西有用嗎?”
“好像沒什麼用。”蘇文遲疑了下,“不過,道幹很看重它。”
哦了聲,蘇文答應請秘書送回去,可等蘇煙一離開,他卻看著證書直發呆。
原來解放軍的退伍證是這樣,蘇文苦澀地搖搖頭,腦海不由自主閃現與解放軍撕殺的那幾年屍山血海。
良久,蘇文看看手表,時間不早了,通知秘書過來拿當然隻需一個電話,可不想再麻煩對方,反正這證書又沒什麼用,便起身走進衛生間,嘩啦幾聲將退伍證撕碎,扔進馬桶,一拉繩子,碎紙隨著水流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