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明月,遠處的漁船燈火若隱若現,平靜的江水下突然‘嘩啦’一聲,一個人破水而出,那人正是薑渙,身後還拖著奄奄一息的趙譽。
薑渙將趙譽扔在地上,雙手交疊將趙譽肚子裏的水壓出來。趙譽猛然弓起身體一陣猛烈的咳嗽,將肺裏肚子裏的水咳了出來,跟著手腳發酸重新癱在了地上。
“沒用的孫子!”薑渙想明白壓根就不信趙譽的狗屁想法,這其中疑點重重,四處都充滿了矛盾,很多地方都難以解釋。
直到一個身穿華服的男子急匆匆地趕回了雀煌山莊,他瞬間就明白了,沒有人背叛了趙烝,而是趙烝本人背叛了趙譽。
他順著水路偷偷地侵入了山莊,想瞧一瞧究竟,誰知道還未來得及上岸,倒是在水裏和趙譽不期而遇。
薑渙脫下了濕噠噠的衣裳,找來些幹柴烘幹衣服。在這秋天的深夜裏,江上的漁火和岸上的火光遙遙相互輝映,如同相隔一方參商二星。
趙譽冷得瑟瑟發抖,夢裏回溯著雲微閣發生一切,趙烝冷漠的臉,那一杯散發著異香的茶水,那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人,交織成一張巨網,勒著他,纏著他,讓他喘不來氣。
薑渙看著趙譽情況不太對,上前一探脈搏,嘴裏罵了一句粗話,“還中毒了!”
這荒山野嶺,黑燈瞎火的上哪裏找大夫。就算找了大夫也不知道中了什麼毒,也不知道怎麼解。
“趙譽啊趙譽,你可是大昭以來最倒黴的皇帝了。”薑渙盤腿坐在趙譽麵前,沉思一會後,“罷了罷了,你若生,就是你自己命不該絕,不關我的事,若是死了到了閻王地府也不許告我的狀!”
薑渙從隨身的布囊裏翻出了銀針,封住了趙譽身上幾大穴位,跟著起身朝後麵的密林走去。半刻鍾之後,取來了不少藥草,將它碾碎後,割破了趙譽的掌心,將藥草敷在傷口上。
這是一種以毒攻毒的辦法,用毒性霸道的血腥草化解趙譽原本身上的毒,之後再用七葉一枝花解去血腥草毒。他不知道他中了什麼毒,隻能用這種直接,也最霸道的辦法了。
用量若是把握得當,趙譽可以撿回這一條小命,若是偏差了一些,趙譽隻能去找閻王爺訴苦水了。
薑渙做完一切,抬頭眺望著浩瀚的星海,現在就看紫微星救不救這倒黴透頂的皇帝了。
趙譽呼吸聲微弱,眉頭緊緊皺起,手腳微微抽搐,似乎在做惡夢。薑渙兩指夾著張樹葉,吹起了一首漁歌,低調婉轉,伴隨著起起落落的江水聲直到天亮。
清晨剛下過一陣雨,遠處的密林裏水煙籠罩了一片迷漫,蜿蜒曲折的小路旁的菊花沾濕行人的褲腳。清脆又熟悉的鈴聲驚醒了趙譽。他躺在板車上,雙眼放空愣一會,隨後,落水前的一幕幕再一次重現在腦海裏,如夢如幻,最後那一聲撲通聲如同重錘,將他徹底砸醒了過來。
原來這一切不是夢。他捂著臉心想。
露珠從樹葉的間隙滴落下來,臉上一陣冰涼。
薑渙披著蓑衣坐在前頭趕驢,“喲,小皇帝,命挺硬的,正打算拉你去亂葬崗埋了。看來那裏的土地爺不歡迎你。”
趙譽轉頭看向薑渙,“你救了我?”
“我可沒有那菩薩心腸,是你自己命大吧。”薑渙說道。
趙譽神情淡漠地躺在驢車上,看著灰蒙的天空,半晌之後,趙譽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某種決定。
“蔣決,你身上有多少銀子?”
薑渙:“怎麼,想打家劫舍嗎?那你可找錯人了。”
“我要上京。”趙譽臉色蒼白,語氣卻異常的堅定,“我要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按照南巡的計劃,趙烝還會在待上一段時間,他得會回京畿作好部署。
“就你!”薑渙輕蔑道。“大早上的別逗我笑。”
“就我。”趙譽說話有氣無力,卻擲地有聲。
他鮮少有這等決心去做一件事,以前為了顧及朝中的各個勢力,他的任何一個決定的背後都是無數手在幹涉著,而這一次完完全全就隻有他一個人。
薑渙譏諷道:“不自量力,單槍匹馬上京畿,我敢保證你連烆州的城門都出不去!”
“你!”趙譽怒目而視,蒼白的臉色因為氣憤而微微泛起了點血色。趙譽深吸一口氣,又將那一句:‘你好大的膽子!’給咽了回去。“朕必須去。”
薑渙冷冰冰地戳破了趙譽的癡心妄想,“趙譽,知不知道什麼叫‘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句話不懂,‘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總該聽說吧,你冒然上京隻有死路一條。”
“就算是死路我也要去。”趙譽真是氣昏了,他懷疑了所有人,卻單單遺漏了身邊最為親近,最信任的人。“你當了朕的玉佩,應該還剩不少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