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浩瀚,皇宮燈火熒煌,正殿的大火照亮了大半個皇宮,趙譽在禦書房召集老臣和太後議事,薑渙坐在禦書房的屋簷上,望著皎潔的月光,喝著從禦膳房偷來的美酒。
他在思忖這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心頭感到一陣後怕,真覺得趙譽命中有紫微星庇佑,這荒誕又蹩腳的計劃居然也能成功。在宣德門上,若是當時的百官一致認為趙譽不是龍種,那麼現在坐在禦書房的便是趙烝了。
趙烝這一手對趙譽來說堪稱致命的一擊,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最後會在自己人身上出了紕漏。現在回想起來隻覺得惋惜又可笑。明明就差一步了就可大功告成了。
月下兩個人慢騰騰地離去,背影灑脫,時不時傳來爽朗的笑聲,薑渙認出一個是於思堂,另一個有點眼熟,薑渙細細回想,那人曾經出現在城牆上。
原來是於思堂安插在趙烝人裏頭的眼線,趙烝抖出趙譽身世那一招看似凶險,實則對趙譽並無傷害。
於思堂身為帝師,於薑渙原本計劃而言是一個變數,卻在無形之中助趙譽一臂之力,一直默默無聞地潛伏在趙譽的身邊,替他完善計劃的細節和清掃了不少障礙,薑渙在明,於思堂在暗,二人心照不宣地幫助趙譽奪回了皇位。
對於思堂而言,趙譽急需一個機會證明自己,震懾朝堂,讓朝裏的大臣臣服他,更要讓天下人心服口服,這樣,趙譽這位置才做得安穩,不然下頭的大臣不服氣,繼而威脅皇權,又是一場禍事。
雲海退散,蔚藍的天幕下掛著一輪白月,周圍幾顆星辰相伴,星月爭輝才剛剛拉開序幕。
趙譽歸朝了。
首先清算瑉王造反一案,涉案的官員高達三百餘人,後宮也牽連深廣,無人在乎那真假皇帝的事情,也無人知曉當初在烆州究竟發生了何事。更無人提及當日趙烝在城牆之上那一句荒誕的話語。
皇宮是一個秘密與故事的安葬地,聰明的人不會去觸及它,人的眼睛長在前頭,隻會朝前看。隻在意今天與明天的事情。
趙譽軟硬兼施,借著趙烝造反一事,就對朝廷進行了一場大清洗。朝廷的權勢重新被打亂重組。再以謝師宴為由,趁機拉攏一群老臣,在朝廷裏站住了腳跟。而唐湫為首的士族門閥,和以關漢秋為首的武將依舊在朝中占據一方天地。
三方相互製約,維持朝堂短暫的和平。
薑渙在京城裏又過上喝酒聽戲的閑散日子,時不時去酒肆裏聽一聽士族門閥的心酸史和荒唐事。
薑婉至今仍未發現他的秘密,山寨裏和平安寧,最大的事情莫過於薑婉和黑風林一次正麵的衝突,徹底地端了黑風林的寨子,陰差陽錯地為知府除去了一個心頭大患。
正值三伏天,悶熱得像蒸籠,京城裏推出了不少夏日的冰飲,不少王孫公子,仕女貴婦更是舉家遷往郊外的避暑山莊。
這一日,一群衣著華麗,手持佩刀的男子出現在門外,揚言他們主子有請。薑渙不用多想便明白對方是奉了誰的命令,眼下就是趙譽實現諾言的時候了。
坐上了鑲著青玉鎏金的馬車,走過了朱雀大門,停在了一家酒樓後門,這酒樓裝扮奢華,進出之人非富即貴,一二樓開座迎客,最高一層隻有特殊的情況下才會開放,上一次開放還是上元賞燈時,皇上與民同樂,特下榻此處。
一個內侍打扮的人將薑渙請上了最高的一層。“主子就在裏頭,咱家不便進去。”內侍說完便自行下去了。
薑渙打開門,一陣清風迎麵吹來,趙譽臨窗而立,眺望著外頭燈火輝煌的京城夜景,遠處燈火璀璨似金,如同黑夜之中的一顆明珠。
趙譽身著月牙白的袍子,上頭用明黃的絲線繡著祥雲圖案,腰佩一枚質地勻透的玉環,稱得人金輝華麗,讓人不知不覺低了幾分。眼前這個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不是烆州落魄失意的皇上,也不是山寨裏精明狡猾的趙小驢
薑渙隱隱有股失落感,那個和他吵架鬥嘴的趙小驢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現在該叫皇上了。”薑渙恭敬叫道。
“來了,坐吧。”趙譽說道。“今日就你我二人,不必約束。”
趙譽用你我相稱,想將這場對話變成一般的閑話家常,熟不知最後一句又將氣氛推回了原位。他將薑渙看做日後的臣子,不知不覺端起了皇上的架子。而薑渙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收斂了一身匪氣,坐在了趙譽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