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1 / 3)

一場綿長的秋雨將收未收,山野間的紅葉稀稀落落,顯得孤寂又頹敗。乾元縣真不是個養人的地方,一入秋冬,便濕冷難捱,見一麵暖和的冬日比見九五之尊的皇上還難。

剛一入冬,薑渙麵臨更加棘手的問題,今年收成不好,米價高漲,百姓們怨聲載道,歹人伺機作亂,殺人越貨,打家劫舍,層出不窮,他不得不起早貪黑率領人去附近視察。

薑渙騎在馬背上,心裏埋怨趙譽這個混賬玩意,就是變個法地來折磨他,得找一個合適的由頭早早摘著一頂官帽。

行至一片荒墳堆,眼尖的薑渙看見了那東倒西歪的石碑林蜷縮著一個白色的身影,遠遠望去,似乎是一個孩子。

何栐每日巡視,自然認得此人,“這是孟遠生的孩兒,孟遠生過世後便安葬在這裏,白日孟張氏去漿洗衣服維持生計,兩個孩兒便在這裏。今日怎麼隻看見一個。”

薑渙側頭問道:“你打聽到孟遠生的事了。”

“向街坊鄰居一問就什麼都知道了。”何栐說道。“他們一家原本是住在京城,孟遠生在京城大戶人家裏當小廝,算不上的自由富貴,可是也衣食無憂。可是好景不長,孟遠生的東家犯事被抄家了,當官的被斬首,男的流放,女的充為官妓,他們斷了生計,母子便回到了乾元縣的老家。”

“東家被抄家了,按理家中的仆役應該被重新典賣,怎麼她們跑出來了?”薑渙眺望著荒墳裏那宛如豌豆大的身影,靜靜地聽何栐說下去。

“這我就不知了,她們對京城的事情忌諱如深,鮮少說起。母子三人回到了老家安定下來後,卻遲遲沒有孟遠生的消息。以為他在京城另尋到活計,誰知道一個月之後,居然慘死在段三刀的刀下。”

“去看看。”薑渙下馬走去,那豌豆大的身影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轉身一看,三人愣了一下,何栐認出來這是哥哥孟辛。

他身上套著一件極其寬大的衣服,顯然是他父親的。大冷天被凍得嘴角發紫,鼻頭發紅,牙齒微微打顫,眼神卻明亮銳利,好似一枚鋒銳的小鋼針,要將薑渙刺個對穿。

不知為何,薑渙恍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也有一個小男孩,也是這般的眼神。

何栐出聲問道:“怎麼你一個人在這裏,你妹妹孟琳呢?”

薑渙的目光越過瘦小的身影,落在身後的木牌上,那是他先父孟遠生的墓碑,身旁還有一個小一點的墳塋,薑渙忽然明白另一個孩子去那裏了。

何栐瞧他渾身戒備,出聲安慰道:“別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可你們卻害死了我爹。”孟辛年紀小小,曆經生死巨變,心智早已成熟,明白大人之間的笑裏藏刀。

孟遠生沒死在乾元縣,也和薑渙沒有半點關係,卻三番兩次和此事摻和上,這是孟遠生的陰魂不肯放過他嗎?

薑渙打量孟辛的身骨,“你想殺了我?你這身板還得練練。”

孟辛狠狠地瞪著薑渙,大有此生勢不兩立的意思。

薑渙:“你要殺我可以,可惜我不是你真正的仇人,你母親也說了我是奉了上頭的指令,你知道我上頭是誰嗎?不知道了吧,我們來做一個交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告訴你我的上頭人是誰?你要報仇也得有個對象。”

孟辛沉吟了片刻,心裏頭有點猶豫了,恍然想起了母親叮囑過,眼前這人是個大惡人,萬不可和他來往,可是轉念一想他說的不錯,他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報仇?

薑渙看出了孟辛的躊躇猶豫,想個法子打消了他的戒備,“我當著你父親的麵起誓,如有違反,就讓你父親拔了我的舌頭!”

孟辛躊躇了半晌,顯然被薑渙繞進去了:“你想知道什麼?”

“你爹是不是知道什麼秘密,導致他被殺。”

孟辛老實回答:“他們知道齊烜赫大人枉死的真相。”

薑渙戳了戳身旁的何栐,問道:“齊煊赫是誰?”

“從四品的龍璋閣侍製。幾個月前因貪汙受賄被抄家問斬了。”何栐說道。“如此說來,孟遠生之前是在齊煊赫的府上當小廝的。”

“齊大人是被冤枉的。”孟辛地說道。

薑渙覺得好笑,“你怎麼知道,你有證據嗎?”

孟辛斬釘截鐵道:“我爹說的。我爹是不會騙我的。他手裏還有一份名冊,名冊可以證明。”

薑渙眉頭一擰,“什麼名冊。”

孟辛也說不清,這個秘密是他離開京城之前偶然聽他爹說起的,有了這份名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隻要找到那一份名冊,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了,你們就死到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