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立秋,秋高氣爽,大雁南飛,首山楓葉由青轉紅,色彩斑斕,十分賞心悅目。
薑渙出任禦史台員外郎快半年了,朝中官員,無論官職大小,無論背地裏如何厭棄指摘,麵上總要和和氣氣稱一聲薑大人,薑渙不冷不熱地躬身回禮。
他十分厭煩這一套禮儀,趙譽特意赦免了薑渙的跪拜禮,無論見了誰都不會跪地磕頭。可老臣認為此令不妥,薑渙為人本就狂躁,如此偏袒反而助紂為虐,縱容下去必生大禍,紛紛上奏請求撤銷特令。
趙譽哪是偏袒薑渙,那是為了滿朝文武的性命著想,薑渙那暴脾氣,讓他跪地磕頭,惹急了直接跳起來砍人了。
趙譽已經做好了為薑渙收拾爛攤子的準備了,怎知自己的擔憂多餘了。薑渙得了特令也沒恃寵而驕,本分職責事情做得一絲不苟,還額外承擔了些雞零狗碎的雜事。他以為薑渙轉性了,召來禦書房一問,立馬本性暴露,合著這戰戰兢兢地勤勉樣子都是裝的。
唐霖起初找茬,結果反倒被薑渙不留聲色地整了好幾次之後,心生畏懼,每每瞧見薑渙都要繞道而行。
一場秋雨一場涼,薑渙望著高闊的天空,秋風之中已有幾分蕭索的氣息。
“薑大人!”
薑渙剛從禦書房出來,聽到後人呼喊,他轉過頭去一瞧是莫玟。
全朝野也就莫玟和薑渙私交甚好,莫玟欽佩他的本事,薑渙欣賞他的坦誠,“莫大人,是你呀。正好無事,喝兩杯去!”
薑渙餘光一撇,身後還跟著一個尾巴,是刑部的王愷,他一臉畏懼,束手束腳,仿佛麵前站在吃人的老虎,薑渙輕笑道:“王大人,雖本官出身山野,但是不喜吃人,你不必站得這麼遠。”
王愷哭笑不得,當初嘲諷貶低薑渙,如今薑渙翻身成了趙譽麵前的紅人。一些見風使舵的家夥成日拿金銀珠寶,美酒美女孝敬他找他辦事,薑渙當麵客客氣氣地收下,結果第二天這些東西便送到了趙譽的麵前,美曰其名:共賞。
趙譽又下旨查辦了一批大臣,此後薑渙門前冷落鞍馬稀。
王愷今日本不願來,實在是手頭的事情太過棘手,他們刑部等人束手無策,唯有請莫玟在其中牽橋搭線,請教薑渙。
“今日來找不離,是為了一事。”莫玟和薑渙熟絡了,也開始隨著趙譽喊起不離,薑渙起初有些不大習慣,也隨著他了。“又是喬仙亭一案。”
薑渙停步不前,眉頭緊鎖。
這個喬仙亭,乃是京城外頭的一座小亭子,原本為了往來的旅人歇腳休息,不知何起,這喬仙亭便成了吃人亭,每一年總會有幾人無緣無故罔死在喬仙亭,死狀皆相同,胸骨盡碎,朝廷多次派人前去追查真相,抓了幾人,平息了一段時間,而後又死灰複燃。
有人稱乃是女鬼作祟,有人稱是精怪所為,眾說紛紜,三人成虎,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
前不久喬仙亭又出命案,王愷等人前去勘查,抓到了幕後的元凶,一個村婦因忍受不了丈夫的毒打而下手殺了丈夫,將其拖至喬仙亭,謊稱是喬仙殺人。
這次乃是王愷的運氣好,能夠抓拿真凶,真相大白。大多數牽扯到喬仙亭一案便成了無頭冤案,最後被束之高閣。
這一次還未定了。
“死因不用問了,定是胸骨盡碎,死者身份也不用問,不是旅人便是書生了。”薑渙不用去現場,心中也有幾分輪廓。
“這一次不同。”王愷沮喪道。“死者是不僅是書生,還是許秘書監的小兒子許懷憲。許仲文都鬧到了刑部了。三日不給凶手,便將刑部一幹人參上皇上麵前。這幾日大金的使節團來訪,為了大昭的麵子,皇上再三交代,使節團來訪期間凡有命案,須得三日內查清真相。如今又鬧出此事,這不是說明刑部辦事不利嗎?”
近日真乃是多事之秋,一逢皇上生辰,二逢金人使節團來訪賀壽,三逢秋闈。冷驍日夜巡邏,城防增加了一倍的人手。就連薑渙也不能閑著,得時時刻刻注意京城暗中的動向。
“他兒子去喬仙亭做什麼。”薑渙邊走邊問。“他不知道那裏不太平嗎?”
說起這事王愷便覺得荒唐,“這群閑散的世家公子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聽聞有人瞧見了喬仙,據說她長得貌若天仙,聲若罄玉,見一麵真是三生有幸,於是色心大起,便成群結伴前去喬仙亭,但求見上一麵。喬仙亭一到夜晚,便是陰森恐怖,詭譎多變。他們不敢過夜,可是其中一人膽子大,偏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