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淺費力地睜開水蒙蒙的雙眼，露出一個你是白癡嗎的表情，櫻唇輕啟：“Okay。”
“……”顧川揉了揉太陽穴，伸出兩個指頭：“林躍淺，你再看看這個？”
林躍淺眯著眼睛，開始表現得有些不耐煩：“耶。”
顧川無語，重重擰了自己大腿一把，決定還是不能相信林躍淺說的話，直接選兩種相對溫和、沒什麼禁忌的中成藥給她吃算了。
他把林躍淺扶起來靠在床頭，用溫水送下了一小把五顏六色的藥片和膠囊，興許是藥味太難聞，小姑娘雖然乖乖把藥吃了下去，漂亮的小臉卻皺成了一團，哭唧唧地向他伸開雙臂：“抱！”
顧川頭都要炸了，還有完沒完了？怎麼這麼磨人啊！還也太隨便了吧？剛認識幾個小時啊就要摟摟抱抱的！
他站原地沒動，抱著雙臂冷眼看著林躍淺，也不說話，就見她畏畏縮縮收回了雙臂，縮在床頭小聲問：“爸爸，躍淺惹你生氣了嗎？”
顧川這才反應過來，林躍淺這還是糊塗著呢，把他當成她爸了。想到這，他心裏不由微微有些自責，自己跟一病人較什麼真啊，人家小姑娘要是沒燒糊塗至於主動找一陌生人要抱抱嗎？
他心裏一軟，放柔聲音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沒有生氣，但是你吃了藥該休息了，這樣病才好得快。”
林躍淺乖乖躺下，縮到被子裏，雙眼希冀地看著顧川：“那爸爸給躍淺講個故事吧？講那個向日葵的故事。”
“……”
顧川萬萬沒想到林躍淺還有這要求，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哪幹過講故事哄孩子的事兒啊？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硬著頭皮胡謅吧。
他把燈光調暗，板著一張帥臉開始胡說八道。
“從前啊，有個向日葵，它春天發芽，夏天開花，秋天……結了一堆向日葵籽，被人炒炒吃掉了。”
顧川兩眼望天，幹巴巴地講著拙劣的故事，自己都覺得實在聽不下去，一低頭卻見林躍淺表情安然呼吸綿長，已經沉沉睡著了。
早上九點剛過，林躍淺在灑滿陽光的房間中睜開雙眼，渾身疼痛得好像被卡車碾過一樣，提不起半分力氣來。
她躺在床上，發呆地看著天花板，大腦裏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慢慢回過神。
昨晚好像做了個夢，依稀記得夢裏自己還是個小孩子，林偉忠也還年輕，耐心地哄著自己吃藥、睡覺，那種幸福感如此真實，以至於她潛意識裏久久不願意從睡夢中醒來。
可能是心裏太掛念爸爸了吧，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想到林偉忠，林躍淺心裏陡然沉了下去，眉宇之間也籠罩上了濃重的愁緒。
她記事起就沒了媽媽，林偉忠一直沒有再娶，無論走到哪都把她帶在身邊，單位領導體諒他作為一個單身爸爸帶孩子不易，也默許了他帶林躍淺上班。
在國企裏，林偉忠可謂是一股清流，性子倔，做事絕不徇私，領導滿意的同時卻也得罪了不少同事。林躍淺年齡尚幼的時候，大家在背後談論起林偉忠懶得避諱小孩子，那真是罵什麼的都有，全然不見當麵奉承林偉忠時的諂媚。
林躍淺表麵上裝作聽不懂，但是回家以後還是忍不住跟爸爸說起，林偉忠隻是嗬嗬一笑：“無所謂，他們工作別出岔子就行，私下裏愛說什麼那是他們的自由。”
林偉忠工作了二十多年，也倔了二十多年，除了司機老吳，就幾乎沒什麼朋友，林躍淺就更沒什麼人脈了，一時竟然想不到能有誰肯出手幫忙，她能為林偉忠做的，隻能是好好躲起來，別讓他因為自己而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