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後,辛夷關起門來,壓低了聲音憂心忡忡地道:“校書,你不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嗎?若是元禦史公務繁忙,如何會有心情約你過來?既約了你過來,又怎會以公務繁忙為由遲遲不來與你相見?”
薛濤臉上笑意微斂,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夜色道:“你若知嚴司空並非元禦史之友,大概便不會覺得奇怪了。”
“嚴司空並非……並非元禦史之友?”辛夷倒抽了口冷氣,忽然明白過來,不由打了個寒顫道:“校書的意思是……嚴司空與東川地方官勾結,欲圖……欲圖拉攏校書,進而叫校書去拉攏元禦史?”
薛濤點了點頭道:“東川乃一池渾水,你此來隻當遊山玩水即可,其餘諸事無須參與。”
“可是……”心慌意亂的辛夷沒有注意到薛濤用的是一個“你”字,而非“咱們”,聲音微顫道:“可是咱們既已至此,還能置身事外嗎?”
“能不能置身事外,且等見了元禦史再說。”薛濤回過頭來,雲淡風輕地道:“明日咱們且往牛頭寺遊玩,杜工部當年有詩雲——花濃春寺靜,竹細野池幽。何處鶯啼切,移時獨未休。可知那裏風景不錯。”
“校書被人騙來此處,竟還有遊賞的心情!”辛夷原本有些害怕,見薛濤並沒當回事,方稍稍鎮定了些,卻仍止不住皺著眉頭道:“若元禦史剛正不阿,定會拒絕與校書會麵,屆時豈不令校書顏麵盡失?若元禦史真如嚴司空所言,對校書久懷仰慕,忍不住見了校書,處理起公事來又如何再鐵麵無私、稟公以斷?”
薛濤笑道:“無益之事不必多想,現下時辰尚早,你要不要去街市逛逛,看看東川有什麼西川沒有的東西?”
辛夷疲憊地道:“西川繁華富庶無與倫比,有什麼東川沒有的?校書若是想逛,我陪著校書去便是。”
“好。”薛濤換了身衣裳道:“一個地方吏治民生如何,從街市上最能看得出來……不過咱們隻為遊玩,不用多管閑事。”
辛夷低低“嗯”了一聲,打開房門。兩人正欲外出之際,嚴式留下的人忽然阻住了兩人去路道:“薛校書,外麵已經宵禁,你們一路風塵勞頓,還是早些休息得好。”
“宵禁?”薛濤訝然道:“我在成都時並未聽說過梓州有宵禁之製,不知這宵禁之製是剛剛實施,還是實施已久?”
說話的人頓了一下,眼神不定地道:“此次實施宵禁之製,為的是保證監察禦史的安全……萬一監察禦史出了事,誰都擔待不起。”
“哦……”薛濤笑道:“夜市上魚龍混雜,為監察禦史安全考慮,的確應該實施宵禁之製。是薛濤莽撞了,我們這就回去休息。”
“薛校書請——”
兩人退回房中,仔細關好了門窗,辛夷滿臉憂怖道:“東川這趟渾水,咱們如何快快脫身才好?”
薛濤躺在床上,枕著胳膊慢聲道:“我倒有興趣將它看得再清楚一些。”
“校書說什麼?”辛夷不可置信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