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透藍的天空,懸著火球似的太陽,雲彩好似被太陽燒化了,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青草,翠綠的樹葉和紅的,白的,紫的花兒,被高懸在天空的一輪火熱的太陽蒸曬著,空氣裏充滿了甜醉的氣息。
夏日的晴空是燦爛的,天很藍,日光很強烈,天上地下處於一片耀眼的光明之中,烈日炎炎,小鳥不知躲藏到什麼地方去了,草木都低垂著頭,小狗熱得吐出舌頭不停地喘氣。越臨夏日,連草木都生長的愈發茂盛,冬青樹的葉子油亮油亮的,老榆樹枝繁葉茂,它們用那魁梧粗壯的身軀,撐起了一片濃濃的綠陰。
可是這一切我卻無法入眼,我對季節,對時間,對天氣,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判定了,我現下所知道的事,所聯想到的事,都是翠兒告訴我的,雖然那丫頭說起話來,有時會驢頭不對馬嘴,東一句西一句,不過,就算眼前再黑,再深邃,我還是可以憑自己快要遺忘的記憶,一點點的憶起沒有失去光明的那段日子,我所看到的光景事物。
不知是自己麻木了,還是失去所有感覺了,總覺現在的自己,對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來,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般,沒有魂魄,隻有一副殘破不堪的軀殼,我也不懂自己為何會這般頹然,或許,或許是我自己直到現在為止,還都接受不了,已經成為事實的這件事情吧。
我已經忘了自己從宣府搬來這裏,到底住了有多少日了,可是有一點,我卻還是記得很清楚,那就是濡玥對我說過的一言一語,可是怎麼辦,他離開的時間太長,我又因失明之事倍受打擊,連原先自己本想用來回味的畫作都無法觀閱了呢,濡玥...濡..嗬,他的樣子我就快要忘記了呢,萬一我真的記不起了那要怎麼辦?到最後連他的聲音,他曾對我說過的話語,都忘得一幹二淨,那又該如何是好啊。
濡玥,千濡玥,你究竟,究竟何時才能回來啊,我真的好想再聽聽你聲音,再聞聞你身上好聞的味道,在伸手摸摸你那宛如雪色的柔順銀發......我真好怕,怕自己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晝夜不分的,然後,漸漸的忘了所有,忘記了你,忘記我自己,忘記了身邊的所有人,遂而被這眼前的黑暗吞噬殆盡,無可救藥的沉淪下去,墮入最底層的黑域,然後永遠都無法再憶起你。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麼呢?怎麼眼眶紅紅的啊,你莫不是哭了?”翠兒輕晃著我的肩膀,語氣擔憂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沒有,我哪有哭,隻是被迎麵吹來的風迷了眼睛而已。”
站在宣婷晚身側的翠兒聽聞她此言,怔怔的瞧著自家小姐那滿溢淚水的雙眸,低歎了口氣說:“沒事就好,對了小姐,滄公子不是說今個兒要對你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嗎?這都快吃午飯了,不如翠兒陪小姐您去滄公子的書房瞧瞧吧,滄公子從早上進了書房以後,好像就沒有在出來過呢。”
“恩,好。”我有氣無力的應答道。
翠兒對宣婷晚的思緒,其實心知肚明,她都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不忍戳破,因為,因為,若是戳破了,她怕她會口不擇言,接而倒出些不該說出來的事情告訴她聽,所以她便靈機一動,巧妙的轉了話鋒。
有些事,不必太過刻意的去記,去想,隻要心裏的思念還在,那情,那憶,也會一直都在,這句話,是在說小姐,好像若用來形容她自己也極為貼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