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大雪紛飛,香城的花街兩邊開滿了梅花,晶瑩潔白的雪花從天而下,紛紛揚揚的落在行人的身上,貼附在冰冷的路麵,那被大雪掩埋的花枝,仍舊散發著淡雅香氣,在此雖嗅不出它的花香,但卻可以隱隱感覺的到。
白雪附地,燈火璀璨,花街四處的樓宇都掛滿了五彩的燈籠,位於花街中心的紅曇院,亦是如此。
搖曳的燭光,輕浮的帳幔,繚繞在眼前的熏香,及那在台上扭動腰肢的女子,將這紅曇院裝點的熱鬧非常。台下的客人們臉溢笑意的高談論闊,陪在他們身邊的女子,搔首弄姿,附和著那些風流客人,向他們敬著酒。
此時距離那些新人露麵還有半個時辰,這一下來了這麼多的客人,紫嫣的意思是,先讓這樓內姑娘們壓壓場,稍後才是重頭戲呢,為了不讓客人無興而歸,為了能從他們那裏賺到大把的銀子,這既不能灌醉,也不能與來客私自許諾陪宿,攪了新人的大好日子,這還真是困難呢。
想必那些陪酒的姑娘們,必定是滿腹怨氣,相中的客人,卻不能碰,偏要等到新人全都被買了頭夜之後,才能從剩下的客人中下手,對她們來說,心裏不痛快那是一定的,不過估摸著她們也不會有大的怨氣吧,畢竟都身處同一屋簷下,與其因客人撕破臉,倒不如放寬心胸,想的長遠些。
為了給那些新人做陪襯,炒熱樓裏的氣氛,我受紫嫣的吩咐,同樓內的舞姬們一齊給座上的客人們獻舞。我在這裏才呆了不久,剛開始也隻是做些粗活,真正接觸舞蹈,琴藝,也不過是從三個月之前開始,琴藝還好說,不過這舞技還差些火候。
不過紫嫣都那麼說了,我這不上場,恐怕也有些不妥。眼下我已是這紅曇院的一份子,身為青樓女子,卻一舞不會,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被其他樓裏的女子恥笑?就算舞技不熟,我也隻得硬著頭皮上了,在此種青樓,沒有一點本事,是無法立足的,更別說接近那些手握權勢的富商貴胄了。別說跳舞了,就是讓我把自己的所有全都賣給魔鬼,我也願意,隻要能消了我心頭恨,要我受怎樣的苦楚,我都心甘如飴。
站在帳後穿戴完畢的我,正等著其他舞姬們準備上場,就在這時,原本該在後院教導新人的紫嫣突然出現,她穿了一襲青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折纖腰以微步,手肘微抬,青蔥玉手中拿著一根煙管。
雙眸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一根珠花流蘇,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白皙無暇的肌膚宛若白玉,那散漫無神的姿態,比平日裏那滿目慵懶,更加誘人。
隻見她倚在門口的紅柱上,對著那剛進門的黑衣男子說著什麼,不過眨眼的功夫,門口便又多了一人,是個年輕的男子,在他身後還跟了三名身形魁梧的人。
那為首的年輕男子,容貌俊美,膚色蒼白,帶點病態。墨色的長發隨意束在腦後,發間插著的那支束發銀簪,分外惹眼。身披一件金紋披風,裏著一身銀白色繡花錦袍,頸部的皮膚就如他的臉色一般白皙,一時間叫人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那白衫上有一朵朵描邊的白雲,係著銀邊白色束腰帶,腰間掛著一塊雕工精細的翠玉,他雙手環胸,輕笑著與紫嫣交談,那半眯起的桃花眼,勾走了樓內許多女子的魂兒。
樂師們奏響了樂器,舞姬也已到齊,我朝樓上望了望,那珠簾後的遮麵新人們臉上盡是急不可耐的神色,這一舞終了,便是屬於她們的時間了。
樓內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原本喧囂的台下,也頓時沒了聲音,木台四周的紅柱上,掛滿了亮堂堂的燈籠,領舞的舞姬已經開始舞動,那踏節的盤和鼓已經擺好,身周的舞姬們隨即從容而舞,形舒意廣。我深吸了口氣,也舒展了水袖,我學著領舞女子的樣子,是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麼不已的惆悵,實難用語言來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