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睡(1 / 3)

顧驚秋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飛快地跑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邊上找了一通,終於從夾層裏翻出了當時簽的演藝合同。簽的時候他當然也看過,但有朱正陽給他把關,他隻是看了和自己有關的那一部分,前麵好幾頁根本就沒在意。現在一翻,才發現第一頁赫然便已注明,《陛下金安》劇組聘請麥克白影業周衍先生作為總製片人。

顧驚秋把合同卷了起來,狠狠地往自己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他一直沒有想到這個,是因為《陛下金安》的版權在青檸手裏,青檸的小作坊機製也一直是呂雪出品、製片、導演一人包辦——最起碼,在他第一次接到這個劇本的時候,情況也確實如此,所以他一直保持了這個慣性思維。但其實當他看到MCB影業的名字排到出品方第一位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要不是周衍接手了製片,哪兒來這麼大的權力直接讓改劇本加戲?業內這樣由影視公司老板直接擔任製片的事兒不算多——畢竟製片人還要求懂戲,常常又得跟組,苦得很——但也絕不算什麼稀罕事兒。顧驚秋後知後覺地往床上一坐,算是琢磨過來了,怪不得劇組開機了一個多月官博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原來都是等著周衍那邊點頭呢,說到底,這宣發的事兒,也是製片人的職責。隻是周衍大概是臨時才接了這個製片人,去美國的行程又是一早就定下的不好推,這才讓那個齊老師在劇組當執行製片盯著進度和預算。人才剛從美國回來沒多久,去北京把該處理的事兒都處理了,就直接來橫店跟組了。

顧驚秋愣愣地想,他怎麼沒跟我說啊。

那天在上海,他是被酒店的叫早服務喊起來的。周衍人都已經走了,隻讓酒店到點兒叫他,別睡過頭。顧驚秋一打開微信,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周衍已經加上了微信,對方在微信裏給他留了一句話,意思說要趕飛機,先走了。

顧驚秋一想到他還睡著,周衍拿著他的手指解了密碼鎖,就莫名覺得周總的人設崩得厲害。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更崩人設的是周總下一句話——“你的朋友圈我為什麼隻能看半年?”

顧驚秋頭皮發麻地想這個人居然往回翻了他半年的朋友圈還嫌不夠,手上卻隻能客客氣氣地打字解釋說這個是他設置給所有人的,並不是針對周總一個人。

周衍回得很快,還一臉的莫名其妙:“我當然知道這個啊。”

然後又補了一句:“我是讓你重新設置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他非要看全。

顧驚秋滿心的吐槽都壓了下去,二話不說地就解除了半年以前的好友圈不可見的設置,反正他朋友圈裏從來不發太私人的東西,最多的就是交情好的有新戲上了就幫忙吆喝兩句,連自己的照片都非常少。果然,周衍如願以償地看完了所有的朋友圈,也沒有找出什麼值得評價的,隻在一條三年前他發的慶祝殺青的照片下留了條評論說,我怎麼沒查到這部戲?

那是顧驚秋演藝事業裏第一部男主電影,合作的還是一個相當有逼格的導演,足見當時朱正陽對他的上心程度。可惜後來因為題材問題,成片始終無法過審,導演追求藝術的心不死,怎麼都說不通,一刀都不肯剪,一來二去的,最後整個項目都黃了,根本沒能上映。這種事在圈裏多了去了,當時顧驚秋還相當難過,現在想想,也真是有點兒矯情。於是他也隻是簡單地回了一句沒過審,周衍便沒再問了。

這之後,周衍每天都會有事兒沒事兒地跟顧驚秋發兩條微信,但他往往都要等到下了戲很晚才會回,周衍也不介意,多是問問進度,具體拍了什麼場麵之類的。顧驚秋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呢,他是製片啊,他最關心的不就是進度麼?

顧驚秋心裏突然有點兒不是滋味起來——他已經習慣了周衍這樣近乎是關心的詢問,還以為……至少,他來之前,會跟他說一聲。

微信提示又響了一聲,顧驚秋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從腦袋裏趕了出去,打開一看,還是周衍:“劉泊杉說你拍戲受傷了?”

“沒這麼誇張,就是吊了半天威亞有點兒累。”顧驚秋迅速回了過去,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不知道今晚是你來了,劉泊杉隻跟我說是製片人來了。”

“你不知道我就是製片?”

顧驚秋語塞了一下,這才覺得自己失言了,但要承認他根本沒仔細看合同好像又顯得很蠢,隻好發了一個表情包過去蒙混過關。

“等會兒,先別睡。”

顧驚秋瞪著這六個字,腦中頓時飄過無數條彈幕。等會兒是等多久?為什麼要等?難道他大半夜還要來自己房間嗎?他知道自己房間號嗎?主動告訴他會不會顯得很奇怪?——還有,周衍跟他說話為什麼總是用祈使句!

不過周衍確實沒有讓他等太久,就在顧驚秋心神不定地對著劇本也沒看進去,所以決定要不還是先去洗個澡,結果才剛脫了衣服,就聽見了敲門的聲音,嚇得顧驚秋整個人都是一跳,趕緊又隨手抓了一件T恤,兩步並做一步地躥出去開了門。

周衍站在門外,仍舊戴了他那個鴨舌帽,身上卻是一件非常修身的白色高領薄毛衣,外麵配了一件黑的皮夾克,手裏還提了個便利店的袋子,一抬眼看見了顧驚秋身上那件T恤,便揚起了嘴角:“……怎麼個意思?不歡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