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對秋刀魚們說的話啊？”
顧驚秋對著平板的鏡頭笑了一下，那笑容立刻通過網絡直接抵達了成百上千的粉絲的手機屏幕上，引來彈幕裏一片嚎叫。
“就是不用擔心我，以後開車一定會小心的。”顧驚秋笑得更加和煦，劉海乖順地蓋住眉眼，臉色還帶著病中元氣未複的人特有的一點蒼白，脖子被煙灰色的領子妥帖地包覆著，襯得臉越發小巧精致。周衍遠遠地站在鏡頭外，手裏端著一杯熱茶，視線幾乎黏在了顧驚秋身上，怎麼扒都扒不下來，嘴角還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微笑。
那頭連著線的記者程式化地笑了兩聲，照著題卡又念道：“好的，那麼下一個問題，也是粉絲們最關心的——我們顧驚秋什麼時候會再上綜藝或者真人秀節目呢？”
這也是一個被問爛了的問題，顧驚秋臉上的笑容不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說出了自己已經重複過無數遍的答案：“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工作重心還是想先放在本職工作上吧。”
彈幕裏頓時又是一片哀嚎，顧驚秋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終究是軟了一下語調，溫聲道：“——但是，如果有特別合適的，檔期又方便的話，也會考慮的。”
“那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方便透露嗎？網傳顧驚秋即將加盟超級仙俠修真絕美巨製《雲無霜》，可以跟我們透露一下嗎？”
顧驚秋好險沒被那一大串的“超級仙俠修真絕美巨製”的漫長定語給繞暈，整整死機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片名到底是啥。然後又大腦飛快啟動，搜索一下最近自己看過的劇本裏有沒有這麼個本子——從《群獠》拍到後半期開始，給他的本子就源源不絕，但大部分都是同質化非常嚴重的設定。天靈和MCB強強聯手打造《山海大荒紀》來勢洶洶，黃仁賢那邊又緊跟著也投拍了一個“東方玄幻巨製”，大家都嗅到了來年的風向，都一窩蜂似的撲上來，顧驚秋被迫連看了好幾個月的修真類的劇本，最後終於忍無可忍，把相似的題材一並拒了，接了一部民國背景的宅鬥劇，叫做個《若迦夜歌》，準備演個權傾上海灘的吳公館家的大公子。這消息捂得很嚴實，還沒對外公開，但早已是合同簽好，檔期定好的事，若非他出了這個車禍，眼下人已經在上海拍戲了。所以乍然之間聽到記者提問，他一時都想不起來這個《雲無霜》自己是看過還是沒看過，但又不能在記者麵前草率地胡說。因為有的時候記者會通過一些他根本想不到的渠道先他一步拿到消息，萬一這個《雲無霜》的劇方不是個野雞劇組，還真是個大製作的、有合作意願的劇方，他要是現在就一口否了，就是平白地又得罪了人。
顧驚秋在心裏飛快過了一遍自己看過的那些劇本，確認沒聽說過這個《雲無霜》，便故弄玄虛地笑了一聲：“這個怎麼能輕易告訴你呢。”
然後又不等記者追問，自己又正色道：“先休息一陣吧，我還是希望能夠不斷地去挑戰不同類型的角色，去探索自己無限的可能性。”
這就是婉言否認出演“仙俠修真劇”的意思了。
周衍凝視著對著鏡頭侃侃而談的顧驚秋，嘴角的笑意慢慢收了起來，一根手指若有所思地沿著杯沿刮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驚秋的氣場……確實是越來越足了。周衍之前就覺得顧驚秋身上有一種“天生巨星”一般的理所當然和氣定神閑，近乎鋒芒畢露；但此刻，他又突然發現，顧驚秋對自己身上的這種光芒也非常清楚，且遊刃有餘。他能夠圓滑卻堅定地在記者麵前表達自己的看法，又最大限度地不得罪人。尤其是在他心知肚明曾黎有多麼急功近利的時候，顧驚秋的這種不緊不慢、穩紮穩打，要承受的壓力就可想而知了。
周衍蜷起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敲了兩下，突然轉頭向著站他身邊的小白道：“你秋哥多久沒給你漲工資了？”
小白被他問得一愣：“啊？”
周衍笑了一下：“等著吧，估計快了。”
小白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周衍也沒有解釋什麼，隻是朝她笑了一下，端起熱茶喝了一口。
以小白的能力，和她跟著顧驚秋這麼長時間的默契度，其實早就不是區區一個助理了。顧驚秋要開自己的工作室，小白就是最現成的幫手。
也該到時候了。
“時間真的是有限，我們隻能再最後問顧驚秋一個問題了……”
顧驚秋聞言配合地笑了一下，點了點頭，示意記者往下說。
“關於最近網上甚囂塵上的《山海大荒紀》作者沈頤被告抄襲一事，顧驚秋有什麼想說的嗎？”
小白身子一僵，立刻下意識地往前傾了傾身子，但是來不及了，記者並不在眼前，她無法阻攔。而網絡的鏡頭已經迅速錄下了顧驚秋那一瞬間的茫然，並且傳播到了所有人的麵前：“……什麼抄襲？”
周衍也微微變了色，緊皺著眉頭放下了手裏的茶。
本來清一色都是粉絲在刷應援語錄和花癡“啊啊啊”的彈幕裏立刻混進了幾條刺目的惡語：“臥槽你裝什麼傻！”、“抄襲劇一生黑，沒得洗好嘛！”……
小白站在鏡頭外，沉著臉朝顧驚秋很大幅度地擺了擺手，示意這個問題不能回答。這場訪談所有的問題都事先給朱正陽過目了，她可以確定，這個問題本來是不在提問單裏的，對方記者臨場問出這樣惡意的問題，擺明了是以後不合作也要搞個大新聞出來。
顧驚秋用餘光掃到了小白的手勢，心下頓時雪亮，一口打斷了那邊記者試圖解釋的話音，臉上還保持著完美的微笑：“抱歉，一直在醫院裏，沒有關注網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