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霍阭見魯坊主行了禮就要退出去，急忙起身將其留住。
“貴客有何吩咐？”
見客人忽的起身相留，卻是有些不明所以，向古紀褚望了望，見其似未有聞，隻是自顧自的又滿上了一杯鐵葉香，顯然對友人此舉毫不在意，魯坊主這才放下心來又衝這年輕人微微躬身請示。
“老翁無需多禮，尊駕此番布置舉止，非尋常布衣，晚生以貌取人竟是未識，這裏有禮了，之前輕慢之處，還望海涵。”
霍阭連忙將老人扶起向其解釋，並行了一禮以示歉意。
“貴客這是從何說起，老朽不過山野之民罷了，如今在這鎮關城外經營這小小酒舍，便是將閑暇之時釀的些許酒水拿來販售，換點過日子的碎錢，實是貴客抬舉了。”
“坊主便別謙讓了，這小子眼力不淺臉皮也是不薄，你今日若不給他如實交代，隻怕他就賴這了。”
見霍阭忽的如此客套執禮，古紀褚心知他欲求的是什麼，不由得揶揄。
“老翁莫聽他胡言，晚生有幸生於江寧之家，平日雖是自負才學，可今日見此之高雅實是歎服，於老翁亦是頗有奇心，是以有意相交，望不棄入席同飲。”
對於古紀褚的揶揄霍阭早習以為常，也不予理會，隻一心邀老人同飲。
“這……”
魯坊主見此有些為難，又見古紀褚仍是一副全不在意模樣，便也隻好應允了，畢竟能與第一都尉同案而飲之人自非尋常，何況眼前年輕人來自江寧上國，華袍緞錦之下可見出生高貴，言辭不凡卻又相待執禮，可見更是學識不淺，如此之人必非尋常富貴家，他也不好太過推拒“那老朽便叨擾貴客了。”
三人於竹案上各自飲了一口茶，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我見老翁這頗有些碧翠海之物，莫非與季家有些往來？”
霍阭對這位魯坊主可說是饒有興趣，平日裏碧翠海雖是稱臣於江寧，但實際上也就是一說，除去助江寧建了芷蘭這座市驛之城外，與江寧人並無多餘往來，即便口稱屬國，可季家及靈族對風氏皇族並無甚敬意，每年歲貢之外，但凡江寧所需盡得拿物產來換，有時即便給足了東西還不定能換得到。至於與季家結交，那更是鮮聞之事，至少他霍阭所識便無一人。而今日這魯坊主展示之物，可不是用錢財可買得到的，若不是碧翠海中人，就定是與季家有所往來。
世人皆對季家充滿了好奇，霍阭也不例外，何況他還看上了人家這冰紋瓷。
“哦，貴客說的可是鐵葉香與這‘冰紋瓷’？嗬嗬嗬，老朽哪有那等榮幸往來於季氏，不過是早年遊曆天下時一些巧遇所得罷了。”
原來這位魯坊主年輕時學有所成後便遊曆天下以充其學，曾遊曆過庫爾克草原的邏些城與納克那城，也在流徙與芷蘭兩城行走販商，又在江陵與落潮小駐過，後在山陰郡城定居並賺下一份莫大家業，隻是受郡守白圖所迫，不得不於晚年舉家離開了山陰。現一雙兒女將魯家家業搬至落潮，而他則承襲祖上一手釀造技藝，又因早年經曆多有見識異族風俗與物產，得知鎮關城外各族聚集，風土人情各異，又有天狼山脈優良水源益於釀造，這才離開江陵至鎮關城南買下一座小屋，幾經翻修這才有了今日這“竹清坊”。
至於這套“冰紋瓷”便是早年在流徙城做買賣時，與一碧翠海出來的行商交談甚歡，兩人暢聊天下，這一敘就是數日，都頗感相識恨晚。此後這行商每至流徙必來尋魯坊主，後魯坊主遷至芷蘭這行商也至芷蘭，兩人卻是結下深厚情誼。隻是天下無不散宴席，魯坊主最終還是要啟程繼續自己的遊曆之行，這行商才道出自己真實身份乃是碧翠海季家之人，臨行之際這位季氏族人將一套“冰紋瓷”贈與魯坊主，便是眼下這副青色小瓷，而有了這層關係魯家後人從落潮輾轉送來些百葉香自是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