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蹤初現 32(1 / 3)

第三十二節

今日古紀褚又來了竹清坊,卻不至翠榭,徑直在二樓靠窗的一張桌前坐下,也不喚酒不喚吃,隻是望著窗外林間小道怔怔出神,酒舍仆者剛沏上一壺茶水,魯坊主便不請自來坐在了對麵。

“不知古都尉何處來?又為何事?”

這魯坊主突的問出如此沒來由的話來。

“古某身上流著古華之血自是華族古氏一支,今來隻為山東外族。”

聞得魯坊主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古紀褚並未回頭,甚至一點驚異都沒有,隻是淡然輕語,說罷便自懷中掏出那塊片刻不離身的古字小牌置於桌上。

“那好,請戍城將接族中密信。”

老人接過小牌翻看了幾眼,隻見這枚小牌僅兩指大小,乃精鐵所製,以銅鑲邊,做工也是精製,一麵是大大的“古”字,一麵是較小的“紀褚”二字,任誰一看之下,便知是各家族為族人所製的那種家族名牌。

廬陵大家貴族有給族中幼子製作名牌的習俗,一者是家族身份標誌,二者也寄托了對幼子的祝福。由於各家各族不同,所用材質和做工皆是有所不同,有些大貴之家會花重金邀名匠,以貴重材料打製,而王公之家更是會直接請碧翠海岩族代為打製,但不管如何製作都是一個家族的標誌。在廬陵對這種家族名牌是極為看重,倘若發現有人仿製或假冒他人名牌,定是重罪。像古紀褚這種,雖是山陰郡城有些傳承的大家,但其家資輕淺,且人丁單薄,名牌自不會是過於貴重材質所製,隻是多年征戰使得這古家名牌流傳至今越發的肅殺凜然,僅一眼之下竟可感受其冷冽殺伐之氣。

老人向一旁仆者點了點頭,隻見那仆者自行下了樓,聽腳步聲沒走幾步便消失了,應是在樓半道站住了。

老人這才自懷中起出一小錦囊,從其中取了些粉末於茶盞中,以熱水拌勻,又將古紀褚這枚名牌置於水中浸泡少頃,再又將濕漉漉的名牌古字一麵正對窗口陽光之中,神奇的是牌下桌麵上竟也顯出一個淡淡的青色古字。見此老人才將名牌在袖口拭幹,又自懷中取出兩封信,連著名牌一同交回給對麵男人。

信很小,隻有一指大小,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字條,一看便知是以飛鴿傳遞而來。

古紀褚接過兩封信,見開口處蠟封完好,並無任何破損亦或拆封痕跡,於是將名牌置於信件蠟封之上,卻是並不拆開,又抬起頭來看著眼前老人。

“魯先生可知我一直盼著它,怎奈今日麵對它,竟又有些不安了。”

古紀褚心心念念的是希望族中發出族令,以阻止煜津出關,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等來的卻不是族令,而是這麼兩封密信,心裏自然是既困惑又憂心。

“你也無需多慮,既非族令,戍城將自可視情定奪。煜津這孩子,雖是有些倔強,卻被族中寄予莫大期望。隻是,往往期望越大所負便越沉,如何去承受這沉沉重壓是他必須麵對的,非如此又何以肩負大任,你毋須太過憂慮了。”

古紀褚卻是沒有答話,隻是怔怔的看著兩封信。

“時間差不多了,拆信吧,該來的終歸躲不過。”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見他仍是沒有要看信的打算,老人也是出言催促。

“唉——”

古紀褚隻得搖了搖頭,收起名牌,這才將兩封信一一拆看查閱,待最後看完執令人的信後卻是有些痛苦的合上了雙目,長歎一聲。

“果不其然,長老們與執令人在決斷上產生了分歧。魯老也曾是執令人,以你之看該如何?褚實是難以決斷!”

這老人原名魯彥麟,也是古紀褚的族人,更曾身為執令人,執掌整個家族。隻是十二年前他提前將執令人的位置讓與了更年輕的田峻旒,此後便請願來到龍炎關,並成為執掌此處的聯絡人,擔負起龍炎關與家族之間的信息往來。

伸手將兩封信都遞給了老人,隻見長老的信上寫著“坯之未成何以為刃,鑄坯用利當緩急有序!”,而執令人也就是田煜津父親的信上卻寫著“明利害,任其自斷!”

老人看過後將兩封油濕的信箋①以火折燃盡,這才繼續道“族裏的決定並無過錯,如論人品,論學識膽魄,煜津無疑是下任執令人首選。當年我之所以卸下執令人正是因多年遊走才明白一成不變的枯守終難以為繼,符才雖有些激進卻不失於變。龍關依舊人心不再,然心異則勢遷,我族理應順勢而變方可應不時之危。經我與符才已曆兩代,蓄力三十餘載,釋力之日已然不遠,煜津方是這數十載之關鍵,由此看,煜津不可失。我雖早已不為執令人,然既為執令人其決定自有其深意。況二十年前之事,相信於你而言亦是心結所在。二十年來,能讓你與執令人都耿耿於懷定非偶然。當年你兄弟二人铩羽而歸,今煜津比之當年你二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