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關城。
鍾羽立馬於直道一側麵露冷色。
自風淳傳發烽令起,這已是第六日了,可眼下的鎮關城外卻已是亂作一團。
他原是要率萬許①才編入穀軍的各營新兵入穀,可烽令一出,烽火便將燃遍天下,臨近聯軍的屯城、陳留城、北方納克那城已開始征收轄地內盡數糧草,加之鎮關城各大武庫糧倉盡開,自鎮關城至關下八百裏直道上數十座軍驛眼下都忙碌開來,在接下來一個月內,這些軍驛的糧倉將盡數被填滿,那是數以百萬石計的糧食,是聯軍近十年來攢下的老本,足可養活五十萬人整整一年。
這還隻是糧草的供應,刀槍弓弩,戈盾甲胄,矢石藥石,匠具營具無不在列,為此六千勤衛軍已盡數遣出,隨後又征召了十萬軍夫,麵對如此龐大的軍資調運,聯軍兵力卻是有些捉襟見肘。
直到這一刻,聯軍才真正展現出其無比龐大的戰力,這部戰爭機器從建立那一刻起便是為了這一刻,當它全速運轉時,見者無不為其驚歎,即便像風鴻、鍾羽、封迒戚這樣的久戰之人亦不例外。
依照軍令,數日前平民便開始撤離,不料匪報也是接踵而至。
早些年聯軍轄區內也不是沒有盜匪,不僅襲擾周邊民眾,更甚者竟鬥膽劫掠往來軍資糧草,給聯軍帶來不小困擾。為此創建了聯軍的戈陽王任銳以近乎殘暴手段對其鎮壓,並出戈陽大軍清剿鎮關城千裏之境,之後擔任龍關將的任銳更是建立城防四軍,分別駐紮於鎮關城四方,不僅拱衛著這座重鎮,也一並威壓天狼山以西整個聯軍轄區,凡是在聯軍轄內捕獲的盜匪,不論罪行輕重,一律懸首,並捕其親族及一眾相關人等貶為軍奴,終其一生不允獲釋。自此之後,鎮關城北至湉水,南至澤酆匪患絕跡。
萬沒想到如今竟被風淳言中,聯軍轄地內居然再起匪患,封迒戚、霍阭聞報後即領親衛軍出城平亂,可剛出城見到直道兩側密集紛亂的人流,兩人便明白了,數十萬人的大撤離,其混亂可想而知,難免有人會心生歹念。
兩人查看了幾處盜匪襲擾之處,皆是些不甚大的宅院,但在聯軍治內來看,這些宅院的主人即便算不上大富大貴,也非是普通平民可比擬。雖說現場有些破敗淩亂,傷亡卻不重,除了少數主家人因抵抗而受傷較重外,似乎並未有喪命者,看來,賊人單純是衝著錢財而來。
得知此事,風淳斷然令鍾羽所與其穀軍暫緩行程,協同古紀褚所部一營合計萬四千軍士散至鎮關城三百裏以外,與一萬城防軍一裏一外,全力緝捕盜匪,維持安穩,傾力保全撤離的民眾。
此刻,鍾羽把除了親衛外的萬許人盡數鋪了出去,可望著茫茫無際的人流,他卻是首次感受到聯軍軍力的嚴重匱乏,至少在對於轄區的掌控上已是如此。
昨日,幾位將軍才將各軍布置妥當,他估摸著有這小萬數軍卒鋪將開來,應可護得周遭泰平,可今日一早卻接到更多噩耗,受害者除了商賈富者更有不少平民。
及至趕到一受害之處,從土坯房屋來看,隻有兩戶人家,共計十一人,上至六旬老者,下不足十歲孩童,無一生還,兩名婦人赤身裸體,顯是生前受過侵辱。這次的賊人不僅凶惡且手段殘忍,從幾人的傷口來看,幾乎都是一刀致命,顯然賊人是老手了。
這些賊人與前些日隻為錢財那些不同,他們目標大都是稍顯偏遠、人跡較少的所在,看似謀財,實則殘殺無度,且手法利落。種種跡象表明這些賊人不僅凶殘,且目標明確,行事果斷,絕非昨日那些隻為謀財的所能比,而這鎮關城附近,五日行程內絕無如此寇匪之流,那具備這樣能力的隻能是——軍人。
望著火中那搖搖欲墜的土屋,他心中怒火也如這凶焰般翻滾升騰。
鍾羽與古紀褚將這些受害者附近徼巡軍士盡數召回,一一核查行蹤,經過半日排查終是捕獲一眾行凶者,其中居然還有一名來自江寧的軍司馬,更可恨的是這家夥竟擅離職守,領著一屯兵士跑到十裏外行凶,且殘忍的殺害了一整個村落的近二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