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番外 下(3 / 3)

集中營裏那些手無寸鐵的犯人,竟然聯合起來,集體造了反。

他們沒有武器,但是他們用血肉軀體鑄成銅牆鐵壁,倒下一批,後麵還有一批。營房裏亂成了一片,在這種關鍵時刻,作為指揮官的恩斯特應該出來控製大局。可是,他卻醉死在溫柔鄉裏。

我走進他的房間,撲鼻而來的是酒氣、嘔吐,以及欲望的味道。他躺在那裏,手下枕著一隻酒瓶子,神智遊移在半夢半醒間。

見他毫無防備,我從腰間抽出槍,抵在他的腦門上。

而他還以為我在和他開玩笑,笑嘻嘻地說著胡話。

我沒有理他,而是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碰的一聲,血花四濺。就像每一次殺人,但這一次,被殺的人,卻是恩斯特,我的上司、集中營的指揮官。

估計到死那一刻,他都不會相信,是我這個他最信任的人親手將他送去了地獄。

聽到槍聲,最先進來的是布萊德,他的目光在我和恩斯特身上輪回,好半天,才不可思議地叫道,“你殺了他?為什麼?他對你不薄啊!”

“因為……”我說道,同時也舉起了槍,對準他的心髒。

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同樣也把他送上了天。

因為我要用他的命當墊腳石,去成全我的夢,而我的夢中有瑤光。

還要感謝恩斯特,是他把我的槍法訓練得如此精湛,所以一槍斃命,彈無虛發。

我做了一些手腳,把現場偽裝成那些造反的犯人所為,而我以恩斯特副官的名義,著手調查此事。所有參加暴動的人,全部被我處死,是我親自動的手。

一共兩百個。

我大開殺戒,一槍一個,整整三天,就是用血流成河來形容也不為過。那幾天,我眼中看到的隻有紅色。我不曾心軟,因為我要自保,他們不死,死的就是我。殺死上級領導和同僚的罪名,會把我送去軍事法庭。

我從不知道,自己也有這樣雷厲風行的手段,從那天之後,集中營裏再無人敢冷言冷語的諷刺我。他們看到我都躲著避著,我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成為了第二個恩斯特,但和他不一樣的是,我心中藏了一個人,一個可以將我救贖出地獄的人。

我給黨衛軍大區指揮部拍去了電報,將這裏發生的事上報,可是施羅德的反饋卻沒有來。也許他已經忘了和我做過的交易,也許那僅僅隻是一句戲言……

石沉大海的電報,讓我變得忐忑,做了那麼多,甚至不惜將自己推入地獄,如果夢依然是夢,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

那段日子,我如同身處水深火熱之中,隻剩下恐懼和彷徨。說來也好笑,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鬼,竟然也會害怕。

有一次,我在集中營裏審查手下工作,正好遇到看守們驅逐著一群犯人,浩浩蕩蕩地從營房裏走出來。他們身上的囚服顯示他們都是死犯,等著被執行死刑。

我不感興趣地隨意瞥去一眼,然後,在一群人中,我看到了一個黑頭發的亞洲姑娘。

我一怔,怎麼這種地方還有東方人?

於是,我正在報告的屬下,大步走了過去。

我指著那個亞洲人,問,“她犯了什麼罪?”

“異黨餘孽。”

我又問,“哪裏人?”

“中國。”

這兩個字深深地嵌入了我的心髒。

我下意識地望向那個中國女孩,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可那雙黑眼睛卻似曾相識。我知道自己不該插手,但我還是從死神手中救下她。我讓手下將她帶到我的房間,她像一隻受驚的小鹿,戒備而又驚恐地望著我。

我自然是什麼也不會做,我隻想看著她的黑眼睛,以慰藉我心中的思念。

可是,她終究不是瑤光。瑤光的眼中從未有過恐懼,瑤光也不會哭,她從來都是堅強的,比任何一個男人還要強大。我的瑤光,是獨一無二。

我扔下她,轉身看向無邊的黑夜,吐出最後一口煙圈,閉了閉眼睛,道,瑤光,你要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