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重逢(兩更合一)(1 / 3)

二人乘坐魏公公的馬車抵達了皇宮。

魏公公畢竟是華清宮的總管,宮門口沒人敢阻攔查看他的馬車,一行人順順利利地進了宮。

華清宮嚴格意義上來說不屬於後宮,外男是可以進入的,隻是沒得皇帝召見,魏公公得去通傳一聲。

然而等他去通傳的時候,皇帝已經快失去意識了,他的狀況很糟糕,麵部腫脹,呼吸困難,像是一口氣隨時都可能提不上來似的。

“陛下!”

魏公公顧不得那麼多了,忙出去將顧嬌與蕭六郎請了進來。

這是蕭六郎第一圍觀顧嬌搶救病人,在碧水胡同為顧承林手術那次場麵太過血腥,顧嬌關了門,沒許蕭六郎進來。

顧嬌拎著醫藥箱來到明黃色的龍床前,神色沉著,從容不迫:“把燈點上。”

“快!快掌燈!”魏公公忙吩咐。

所有蠟燭被點上,油燈也調到最亮,昏暗的寢殿一下子燈火通明了起來。

顧嬌一襲青衣,身姿纖細,立於浩大開闊的殿宇中,渺小如栗,卻又散發著奪目的光輝與氣場。

蕭六郎定定地看著她,這是他從沒有見過的認真模樣,有些陌生,也有些令人移不開眼睛。

“蕭狀元,抱歉了。”魏公公對蕭六郎訕訕地笑了笑,要給陛下寬衣了,不能再讓人圍觀了。

他讓宮人擺上屏風,擋在了明黃色的龍床前,蕭六郎隻能依稀看到投射在屏風上的身影。

“陛下沒事吧?”魏公公擔憂地說,“方才還好好兒的,怎麼突然這麼嚴重了?不就是嗆了幾口水嗎?”

這是幹性溺水,屬於溺水的一種,往往就是嗆了幾口水,上岸後與常人無異,回家後卻會出現呼吸困難、口唇發紺、嗜睡倦怠、昏迷、窒息甚至溺亡。

這種情況多發病於年齡小的孩童以及體虛羸弱的人身上,身體強健之人也偶爾發生,主要是肺部沒進多少水,不影響肺泡進行氣體交換,卻出現喉頭痙攣、聲門關閉、腦部缺氧。

顧嬌跨到了龍床上,解開陛下的寢衣,跪坐在陛下身旁,為皇帝清理了口鼻中的殘留物,又為皇帝進行了胸外心髒按壓。

做完這些,她打開小藥箱,發現裏頭多了一瓶便攜式純氧。

唔,藥物之外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呢。

顧嬌把氧氣麵罩給皇帝戴上。

約莫是舒坦了,沒多久皇帝便緩緩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一點點變得清晰。

看清是顧嬌的一霎,皇帝的心落回了實處。

他張了張嘴:“顧姑娘……”

顧嬌扶了扶他的氧氣麵罩:“你先別說話,好好吸氧。”

他缺氧缺得厲害,也不知有沒有引發腦水腫,缺乏儀器的精密檢測,隻能通過觀察去判斷了。

得觀察一晚,明早再判斷有沒有度過危險。

皇帝聞言,隻能微微點了點頭。

魏公公走上前,看著皇帝睜了眼,忍不住抹了把辛酸淚:“陛下,您可嚇死奴才了!”

也虧得陛下當機立斷將顧姑娘請了過來,否則這麼嚴重的情況,禦醫一定束手無策的。

皇帝很快睡了過去。

魏公公打算請顧嬌去偏殿歇息,他自己守著就行,話到唇邊又忽然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了。

最先遇見她時以為她沒成親,一口一個顧姑娘,叫成了習慣,主要是二東家與醫館的人也這麼叫。

二東家這麼叫是因為他感覺得到兩口子不是真夫妻,醫館的人這麼叫是因為他們的東家這麼叫。

總之如今大家都叫顧姑娘,哪怕知道她有相公,可似乎這三個字已經成了她的一種身份,大家都沒改口,並且不覺得違和,這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屏風被撤下,顧嬌回到了蕭六郎的身邊坐下。

蕭六郎看著她額頭滲出的薄汗,拿出帕子遞過去。

他本意是遞給顧嬌自己擦,不知是不是自己遞得太高了,竟然顧嬌誤會他是要親自給她擦。

顧嬌隔著中間的小茶桌,將自己的小腦門兒往前遞了遞。

蕭六郎神色一頓,捏了捏帕子。

他最終沒收回手,輕輕地擦了擦她額頭。

魏公公為二人準備了廂房,請二人去廂房歇息。

“我不用,你去歇息吧。”顧嬌對蕭六郎說。

蕭六郎頓了頓:“我也不用。”

顧嬌守了病人一整晚。

蕭六郎守了她一整晚。

宮闈深深,寒窗剪影,枝頭雲月相依,一宿靜謐。

一大早,莊太後去上朝,繼續她的垂簾聽政大業,文物百官之中除了愛睡懶覺的宣平侯,基本上都到了,包括新上任的國子監祭酒以及天下兵馬大元帥。

莊太後坐在玄珠珠簾後,華貴雍容。

早朝的時辰漸漸過了,皇帝卻依舊沒有現身,大臣們漸漸開始竊竊私語。

“陛下怎麼還沒來?”

“是忘了時辰嗎?還是龍體違和?”

總不會是流連後宮,從此君王不早朝,畢竟誰都知道陛下近日迷上了丹藥,要清心寡欲兩年。

又或者是被莊太後給氣到了?

想想不奇怪,莊太後回朝的第一天就冊封了天下兵馬大元帥,強行拿走了本該屬於宣平侯的兵權,皇帝不氣病了才怪。

可皇帝越是如此,便越會讓朝臣們感覺到莊太後的強大,不自覺地臣服在莊太後的腳下。

就在朝臣為心緒複雜、百轉千回之際,金鑾殿外響起了魏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

文武百官紛紛捧著笏板跪列兩旁。

皇帝昂首闊步地自大殿中央走過,來到台階之上,站在龍椅前,衝珠簾後的莊太後拱了拱手:“母後,兒子來晚了,還望母後勿怪。”

莊太後老神在在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劃過一抹錯愕:“皇帝來了就好。”

皇帝笑了笑:“母後似乎很失望?”

莊太後揚起下巴,不鹹不淡地說道:“皇帝多慮了,皇帝不來哀家才失望呢,皇帝既然龍體無恙,那便開始早朝吧。”

皇帝冷冷地笑了一聲,轉過身坐在龍椅上,天子威壓,威震四方:“早朝!”

另一邊,蕭六郎與顧嬌在華清宮簡單用了早膳,起身離宮。

蕭六郎將她的小藥箱接過來拿在手中,小箱子明明也不重,真不知裏頭是怎麼能拿出那麼多藥物的。

二人路過金鑾殿。

馬車就停在金鑾殿附近,魏公公親自送他倆回去。

今日早朝沒什麼要事,很快便散了朝。

莊太後自金鑾殿出來,坐上自己的鳳攆,她的鳳攆由八名大內高手抬著,四周落著紗簾,外人能依稀看見一道綽約的身影,卻不太真切。

顧嬌與蕭六郎的往東,莊太後的步攆往西,都在一條中軸線上。

步攆轉過彎往後宮而去的一霎,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莊太後突然抬了抬手,她身側跪著的女官忙道:“停轎。”

步攆停下。

女官問道:“太後,您怎麼了?”

莊太後微微頓了頓,朝步攆後方看去,卻還沒看上一眼,前麵傳來了莊月兮的聲音:“姑婆!”

莊太後被這聲姑婆叫得微微一怔,她停止了回頭的動作,讓人挑開簾子。

她看向莊月兮。

莊月兮今日穿的是一身素淨的窄袖青衣長裙,這也是時下京城流行的樣式,她很納悶,明明京城一直都以廣袖華麗的裙衫為美的。

越是大戶人家的千金,越是把袖子做得寬大隆重,隻有窮人家的姑娘才穿窄袖,畢竟要方便幹活。

上次她太後很喜歡時興的朱砂妝,尋思了一下太後會不會也喜歡時興的裙衫,結果是她賭對了。

太後很喜歡。

莊太後的眼神都溫和了,對她道:“上來。”

莊月兮大喜過望。

她這是能坐上太後的鳳攆了?

太後的鳳攆可是連公主都沒坐過的。

莊月兮受寵若驚地坐了上去!

鳳攆的地上鋪著柔軟的絨毯,據說是用上等的雪狐毛所製,仿佛踩在雲朵上一般,真有種至高無上的榮耀感。

這可比馬車和轎子氣派太多,莊月兮坐在莊太後身邊,從這個高度看過去,感覺皇宮的景致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