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是莊月兮。
她追上來攔住了顧嬌的馬車,迫使小三子不得不勒緊韁繩將馬車停下。
小三子覺得這姑娘眼熟,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莊月兮沒理他,她徑自走到車窗旁,對顧嬌道:“顧姑娘,姑婆有話讓我轉告你。”
姑婆,她當著太後的麵都沒這般喚過,卻在顧嬌麵前親熱又親昵地叫了出來。
顧嬌淡淡地挑開簾子。
莊月兮睫羽顫了顫,冷冷地看向顧嬌道:“姑婆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你們以後不要再來宮裏找她,她是太後,之前種種本就是權宜之計,你不要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顧嬌直直地看著莊月兮。
莊月兮被那直白而又犀利的眼神看得頭皮一陣發麻,但她麵上並不顯,她定了定神,從寬袖裏拿出一個荷包,扔給顧嬌道:“這個還給你!”
這是顧嬌親手給姑婆繡的錢袋,她的針黹不怎麼好看,卻很耐用,姑婆一直帶在身上裝小錢錢。
姑婆走的那天,沒帶走碧水胡同任何東西,隻有一身樸素的衣裳和這個沒離過身的小錢袋。
這是顧嬌留在姑婆那裏的唯一念想。
現在,姑婆把它還回來了。
顧嬌撫了撫錢袋上的褶皺,沒說什麼,默默地放下了簾子。
看著顧嬌那副被人拋棄的樣子,莊月兮的心底升騰起一股難言的快意,把她堵在巷子裏威脅她會付不起代價的人也有今天。
哥哥是她的,姑婆也是!
莊月兮回了仁壽宮。
莊太後正在整理自己的那套粗布衣裳,她已經是太後了,這種民間的衣裳上不得台麵,早該扔了才是。
可她沒扔,還給帶回了宮,用匣子好生裝著。
今日她將衣裳翻了出來,平鋪在寬大而奢華的床鋪上,翻來覆去地掏兜兜,仿佛在找著什麼。
小宮女問道:“太後,您在找什麼?”
“哀家在找……”莊太後愣住。
是啊,她在找什麼?
就是覺得少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可又是什麼?
莊月兮眼神微閃地走進屋:“太後。”
莊太後問:“你當初把衣裳送來時,有沒有看見什麼別的東西?”
莊太後在莊家住了一晚,衣衫被莊家的下人清洗過,是莊月兮親自送過來的。
莊月兮垂眸:“沒有,隻有這套衣裳。”
這一宿,莊太後睡得不甚安穩,她隻要一閉上眼,就是那丫頭委屈的小眼神,她翻來覆去大半夜,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卻又夢見了那個小和尚。
小和尚淚汪汪地質問她:“姑婆你為什麼要來這裏做太後?你不和我們回去了嗎?”
不和我們回去了嗎?
你是我們的姑婆呀……
翌日早朝,隔著厚厚的珠簾,朝臣們都感受到了莊太後那股別惹老娘否則超誅你全家的氣場,朝臣們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散朝後,莊太後將莊太傅叫了一邊。
偏殿外的走廊上,莊太傅衝莊太後行了一禮:“太後。”
莊太後:“哀家有話問你。”
莊太傅:“太後請說。”
莊太後:“哀家失蹤的那一年多的日子裏,究竟是和誰在一起?”
莊太傅驚訝:“太後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莊太後淡道:“你隻用回答哀家的話就夠了。”
“是。”莊太傅拱了拱手,說,“太後從麻風山逃走後,流落民間,輾轉到了一個小村子,被陛下的人發現,暫時將太後軟禁在身板。”
莊太後不耐道:“哀家是問,他們是誰?”
莊太傅正色道:“新科狀元蕭六郎。”
“蕭、六、郎?”莊太後蹙了蹙眉,這名字異常耳熟,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不過,若是在他家住過,似乎也就說得過去了。
莊太傅接著道:“蕭六郎是陛下的人,從在村子裏就和陛下有所聯係,之後他進京趕考,表麵是趕考,實則是為了掩人耳目,將太後帶進京城。恒兒其實早在縣城便發現太後的行蹤了,還曾上門與太後相認,隻可惜太後那時不認識恒兒,還將恒兒打傷了。恒兒投鼠忌器,不敢硬來,隻得回京與我商議對策。我隻得聯絡部下,逼著陛下重開國子監。蕭六郎既要入京,便不會將太後留在鄉下。”
其實當時的情況遠不是這樣,明明是他們在利用蕭六郎,可莊太傅事後結合了全部的事情一回想,就覺著蕭六郎是早有預謀。
若莊太傅是撒謊欺瞞莊太後,莊太後興許就看出破綻了,偏偏他真是這麼覺得的。
莊太後收回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家裏多個人,難道就沒人懷疑嗎?”
莊太傅就道:“蕭六郎本就是外地來的窮小子,他對外宣稱太後是他的姑婆,家裏沒了親人前來投奔他的,也就沒人懷疑什麼了。太後突然問起他們……是不是因為他們來找過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