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兩個都不是話多的人,謝謙表達完關心後,也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隻撿著旁的話,同林橈道:“等證據拿到了,便可呈到禦前,屆時施以雷霆之擊,必能將蒙擎一黨一網打盡,你也就能回家休養了。”
林橈“嗯”了一聲。
兩人正沉默著,卻突然聽見書房外麵傳來孩童稚嫩的聲音,一直在喚“謝爺爺”。
林橈有些怔忡,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那是三寶的聲音。
很快便有輕柔的女生將三寶哄了走,書房外重新陷入寂靜。
謝謙突然道:“你若躺的心煩,我便尋個由頭,讓阿殊來府上看看三寶,也借此與你見上一麵。”
提起姚殊,林橈麵上才有了反應。
他的雙眼明顯亮了一亮,可很快又垂了眼,搖頭道:“正如舅舅所言,等蒙擎一黨落網,才算真正的安全。此時證據還未呈到禦前,若要保證萬無一失,便不能引起對方的絲毫懷疑。”
謝謙見他這般言語,便沒有再提起讓姚殊過來的話了。
其實在林橈心底,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更不願的,是姚殊瞧見如今自己的模樣——
他答應了她平平安安歸來,可現下他身形憔悴便也罷了,就是連精神都不能集中,每每醒來一會兒,便頭昏腦脹,再不能言語。
若讓阿殊瞧見他這副模樣,會該怎樣的擔憂落淚?
倒不如等他休養……
至少不要現在這樣見到她。
謝謙自然不知林橈心中的思慮,他陪了林橈一會兒,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蒙擎與異族勾結的信件,林橈拚著最後一分力氣藏在了西北。
如今他已命人快馬加鞭前去取回,不出意外的話,很快便能把這樁事情了結。
而朝堂之上,蒙擎的爪牙已經斷了大半,而與蒙擎平日裏有所往來的官員,仍有可以動搖之人,兵部尚書便是其一。
早朝,皇帝照例聽著眾臣的上奏,很快便有言官吵吵嚷嚷,一會讓參這個、一會兒參那個,就連謝謙也被扣上了好幾個諸如“不遵理法”、“有結黨營私之嫌”的帽子。
是以當有言官出列大罵蒙擎時,便顯得不那麼顯眼了。
言官上前一步,張口便是一陣慷慨激昂:“啟奏陛下,先太子遺孤蒙擎,上愧對陛下寵愛與浩蕩君恩,下不顧黎明百姓之生死,實在罪大惡極,不容姑息!”
蒙擎眉心一跳,皇帝挑了挑眉。
帝王仍是一貫的懶散姿態,聲音從高高的玉階上傳來,整個大殿都聽得到:“愛卿方才不是還罵了謝卿?說便說了,朕的擎兒這點肚量還是有的。隻是不知你這話的由頭何來?要知道,隨意辱罵皇親國戚,朕可是能治你的罪的。”
大燕朝從開國老祖宗起,對言官便一向十分寬容,甚至給了言官極大的言論自由,上能規勸帝王,下可彈劾重臣。這也是為什麼皇帝時常被這群人氣得頭腦發暈,也不能輕易治他們罪的原因。
那言官麵色鐵青,儼然便是一個誰的麵子也不賣的老刺頭,對於這種人而言,風骨大於命。
果然見他神色凜然,滿身正氣道:“臣請陛下莫要被奸人蒙蔽。”
皇帝似是惱了,剛要張嘴怒斥,便見蒙擎已經跪了下來,口中高呼“請陛下作主”。
朝臣都知道,皇上膝下無子,對小王爺是格外的寵愛。
如今後宮的徐貴人懷了龍種,不知這份寵愛裏,是否早已變味了。
隻見皇帝對蒙擎道:“擎兒起來。朕是你叔父,自然會為你作主。”
蒙擎尚未起身,皇帝便扭頭對彈劾之人道:“說吧,因何緣故口出此言?”
言官字字鏗鏘,與方才彈劾謝謙的小打小鬧相比,竟因其格外言之有物而顯得仿若疾風驟雨,直擊帝王最痛恨之處:“啟稟陛下!臣已獲悉,當日二皇子之死,與蒙擎脫不開幹係!”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