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完,心裏的火氣早就不知忘到了哪裏去,又隨口吩咐了幾句,便讓謝謙退下了。
等謝謙走後,皇帝一個人在禦書房坐了許久。
時而想到被謝謙重新提起的二皇子,時而想到自己曾真心疼愛過的蒙擎,時而又想起蒙擎的父親,昔日在宮中對他照顧有加,他發自內心尊敬的先太子。
帝王硬了硬心腸,終於歎了一口氣——
總有這麼一日會來,他總該去會會這個試圖謀逆的侄兒的。
……
蒙擎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方式,被迅速看押起來。
原本死忠於他的暗衛也好、朝堂上的擁躉者也罷,別說救人,便是想要遞個消息,都難於上青天。
想來也是,還有什麼大牢,比得上被看押在宮裏還要嚴密?
蒙擎一黨仍在焦頭爛額地試圖為蒙擎在二皇子一案上脫罪,西北軍卻帶來了一個更加震驚朝野的消息——
蒙擎通敵。
西北軍快馬加鞭將蒙擎與異族的來往信件呈到了禦前,包括這幾年來西北城池的布防、戰力,幾乎全被蒙擎泄露了出去。證據確鑿,便是連人證,都押了回來。
而彈劾蒙擎之人,正是大將軍薑寧。
先不論薑寧在西北立下赫赫戰功,以及其在朝堂、百姓中的名聲,單是他在西北耕耘多年、已將西北視為自己的故土,既然已經查到了,便不可能有假。
且異族被大燕軍士打退至老巢,求和之時,也坦白了與蒙擎之間的往來。
皇帝震怒,當即下令將與此案相關的蒙擎一黨全部收押至天牢,便是與蒙擎平日裏相交甚密之人,都獲了罪。
兵部尚書之子路驊,也在其中。
路府隻有這麼一個嫡子,早就被視為尚書府將來的接班人,況且路驊的父親是真心愛護這個兒子,自從路驊被收押入天牢,日日為他奔走,終於打通了關係,得以探視探視兒子。
路驊出身名門,從小自然是嬌生慣養長大,一點苦頭都沒有吃過。天牢中的飯菜根本咽不下去,更別提夜夜被陰冷潮濕的牢中穿行而過的老鼠、臭蟲所擾,這幾天來都沒有睡成一個囫圇覺。
原本衣袍連一點灰塵都沾不得的路驊,幾日折磨下來,別提昔日翩翩貴公子的模樣,他早已蓬頭垢麵,更是憔悴得險些脫了形,便是連街頭的乞丐也比不得了。
路父見到兒子時,他便是這樣一副模樣。
路父疾走幾步,命人打開了牢門,險些老淚縱橫:“阿驊……”
路驊生生熬了幾日沒有入睡,實在撐不住了,便在草垛上沉沉睡過去,聽見熟悉的聲音後,猛然睜開眼睛。
“父親?!”
他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路父上前抱住了兒子,哭道:“兒啊!你受苦了!”
路驊緩了半天神,才終於意識到麵前之人確實是自己的父親。
他早已記不得向路父哭訴這幾日的折磨痛苦,隻滿心激動和歡喜,聲音止不住顫抖地說:“父親,您可是來接孩兒出去的?”
路父不言語,隻是一陣大哭。
路驊見狀,滿腦子的熱火被“噗呲”一下澆了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