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竇嬰閑在家中,有名無權,因為與陛下在保太子的事情上起了衝突,所以竇嬰還在家中閑著,聽到劉榮被押回長安,他托人周轉好不容易才來到地牢見上一麵。
“魏其侯,救我啊……”劉榮哭得泣不成聲,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竇嬰將劉榮扶起來,畢竟也是皇子,多少還得有點尊嚴,他拉著劉榮的手,同情地說:“事已至此,我……我也沒有辦法了。”
“嗚嗚,我想見父皇,我相信父皇不會這樣對我。”
“可是如今你犯下大錯,就算陛下有心袒護,可其他大臣也都紛紛上書參你一本啊。”竇嬰無奈地歎道:“這件事情說到底也是你自己太糊塗,唉……”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很怕死。”劉榮抹去眼淚,抽噎地說:“我是擔心我母親,這麼久了,我一直沒有機會見她一麵,我相信母親也一定十分擔心我。”
“栗妃娘娘被關在冷宮,也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看她的。”
“老師。”劉榮噙著淚,懇求地說:“您可否派人送刀綃筆墨,我想最後給母親留點什麼。”
“你等著。”竇嬰看著劉榮稚嫩的臉龐,淚漣瑩瑩相視無語,一切盡在不言中;其實竇嬰也猜到了劉榮想怎麼做,或許這是他給自己留的最後一點尊嚴吧。
竇嬰走了之後,確實派人送來筆墨紙硯,劉榮含淚寫下給母親最後的一封家書,悲憤交加後了無牽掛,或許他也很清楚,有這麼多大山在前麵阻擋著,他這輩子是不會有翻身的機會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走得體麵一些,於是做了一個跟臧大娘相同的決定,在獄中懸梁自縊。
劉榮自縊的事實幾乎同一時間傳到王皇後和竇太後的耳中,知道劉榮死了,王姝才真正的塵埃落定,可是竇太後卻不幹了,畢竟是皇長孫,之前還以為陛下是嚇唬嚇唬劉榮,押回長安教訓一下就好了,可是沒想到李澤這個家夥居然對皇子苦苦相逼,才會導致劉榮毫無眷戀,但求一死的決心。
李澤返回皇宮複命,劉啟本來是沒什麼生氣可言,雖然心疼皇子,可是犯錯在先,又是他自個兒自縊的,怪不得人家李澤;可是竇太後越想越不舒服,越覺得事情蹊蹺,將矛頭一下子就全都指向了李澤。
這正是王皇後要的結果,先利用李澤鏟除了劉榮,再借用竇太後鏟除李澤,這一石二鳥之計可謂是天衣無縫,根本就沒有人想到她身上;李澤是個人才,劉啟剛開始也會護著他,久而久之,劉啟因為討好竇太後,不得已罷免了李澤的官職,當時張鷗也有說情,但是暗中有王皇後攪合,就算真的是於心不忍,劉啟也沒有辦法,最後李澤還是死於欲加之罪中,他的死安了竇太後的心,實際上是平複了王皇後多年來的傷痛。
劉榮死了,李澤死了,這些該死的人都死了,王姝氣兒也順了,當然這裏還有一個人不能忽視,那就是一文不值,什麼都不是的栗妃娘娘,她還在冷宮盼著兒子,並沒有斷氣。
王姝也會對她下手,除掉她嗎?當然,栗妃活著始終是個威脅,至少那股氣還頂在心裏頭,不太順暢;不過呢,栗妃苟活於冷宮,得知劉榮的死,她的心其實是死了,她所有的希望本來都是寄托在兒子身上,不管怎麼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今劉榮一走,將栗妃的所有期盼一並帶走了。
王皇後她如今等得起,隻要將劉榮的死訊傳到冷宮,她就在椒房殿安安分分地等著,每天就這樣數著日子,看看苟延殘喘的栗妃還能堅持多久。
終在一天夜裏,雷雨交加的夜裏,王姝從驚夢中醒來,她突然有種感覺,感覺栗妃的影子在寢宮出現;常理來說,相近的親人之間會有這種心靈感應,可是沒想到的是,兩個死對頭可能是相互鬥了這麼多年,也會有這種奇妙的感應。
翌日,柳意前來椒房殿稟報,栗妃,昨夜子時,薨於冷宮,死因自縊身亡,就跟當初她逼死母親一樣,死得淒淒涼涼。
曆時近十年,她們的爭鬥至此結束,然而栗妃到死的那一刻其實都未曾向王姝低過頭,唏噓是留給該緬懷的人,王姝以為,栗妃根本不值得自己同情與緬懷,她現在沒有什麼好擔心了,當處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中,難道真的就擁有了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