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麼偏偏是在北地養尊處優,反而害了她的性命?
對於容後,陳念始終是痛恨的——痛恨容後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輕易地獲得了惠帝的盛寵,也恨她得了惠帝的尊重疼愛還不夠,甚至還搶走自己兄長的關懷!
還有,那些年在陽城時,她與容後共同屈居在一個小小客棧裏頭,可偏偏自己被所有人遺忘,容後卻被眾人多方照料。
惠帝與她關在樓上那間小小客房裏,幾日幾夜地不出門。
兄長為了容後,也多對其照拂,還有,還有她的丈夫,羊氏三郎,也曾為了容後而對自己不屑一顧——雖然,那隻是單純的兄妹之情罷了,可陳念隻要一想到容後什麼都不必做,便能獲得如此多的關懷,尤其是來自自己丈夫的關心,心裏,便怎麼也擺不平了。
所有她在乎的,在意的人,目光都轉向了容後,而她原是最該被關注的那個,卻因容後的存在而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又叫她如何能夠不去恨。
尤其,是當陳念曉得,這個什麼都不做的容後,便是為了這樣一個不爭不搶的婦人,惠帝殞命不說,昭帝南下,說得好聽是為了開辟疆土,可陳念在陽城時,卻是親眼見過昭帝對容後的在乎的。
——與其說是為了疆土,倒不如說,隻是為了容後那個紅顏禍水的婦人罷了。
對,就是紅顏禍水。
甚至不止是他們,還有自己的兄長,被定為陳氏接班人的陳氏三郎。
他曉得自己對容後無望,便也順從族中的意思,娶了親,也生了兒子,但當他曉得容後為昭帝所擄後,卻那麼毅然決然地拋下一切,來了這北地做什麼寒山寺主持——放著全族的命脈不要,偏生要做一個區區的寺院主持……
陳念一度覺得,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拜容後所賜。
若是容後不存在,她所經受的一切痛苦,本也不該存在才是。於這樣一個罪魁禍首,她又怎能不恨!
——甚至就在上一刻,陳念仍是深恨著容後的。
可如今,這個被她恨了數十載的婦人,卻竟就這樣輕易地死了。
陳念不肯相信:“禍害遺千年,她絕不會這樣輕易地死去。”
“姨母不肯信,這也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陳雲樵淡淡地:“宸慶殿娘娘不過三十餘歲,師傅也常入宮為她請脈,自然也是曉得她身體狀況的。往日明明那樣康健的人,怎可能會輕易地出事?”
可偏偏正是看著最健康的那個人,離開之時,也是那麼猝不及防……
然而,陳雲樵這番話,卻叫陳念忽然想起些什麼來:“你說的對,對,她絕不會這樣輕易出事……”
她站起來,在屋子裏團團打轉:“定是消息有誤,她絕不會這樣輕易地死……”
往日風平浪靜的人,今日驟聞噩耗,竟有些失了方寸的模樣。
陳雲樵眼瞧著不對勁,不由大喊一聲:“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