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中期複古文學的思潮發軔於前七子的文學活動。
前七子的主要活動時間在弘治(1488——1505)、正德(1506——1521)年間,成員有李夢陽、何景明、王九思、邊貢、康海、徐禎卿、王廷相,這是一個以李夢陽為核心代表的文學群體。
明孝宗弘治年間,他們先後考中進士,在京師任職,不時聚會,詩酒唱和,研討藝文,倡導複古。
麵對文壇萎弱卑冗的局麵,李夢陽等前七子,以複古自命,所謂“反古俗而變流靡”,在某種意義上具有重尋文學出路的意味,借助複古手段而達到變格的目的,這便是前七子文學複古的實質所在。
前七子的某些複古論點,透露出他們對文學現狀的不滿與對文學本質的新理解,這在李夢陽的複古主張中體現得尤為明顯。
他學習古詩根據體至的差異而有所不同,認為“詩至唐,古調亡矣。”他對元稹,白居易,韓愈,孟郊,皮日休,陸龜蒙亦甚為不滿,所以主張古體學習漢魏,近體學盛唐,其目的是要取發乎上,學習古代最優秀的作家、作品,如嚴羽所說的從“第一義悟入”。
前七子的另一代表人物何景明也曾說:“秦無經,漢無騷,唐無賦,宋無詩。”
他還認為:“予謂古書自《六經》下,先秦、兩漢之文,其刻而有傳者,亦足讀之矣。”
又說:“蓋詩雖盛稱於唐,其好古者,自陳子昂後,莫若李、杜二家,然二家歌行、近體誠有可法,而古作尚有離去者,猶未盡可法之也。故景明學歌行、近體,有取於二家,旁及唐初、盛唐諸人,而古作必從漢、魏求之。”
由此可見,何景明的主張和李夢陽是一樣的。
對於唐宋詩的比較,李夢陽說:“宋人主理不主調,於是唐調亦亡。黃庭堅、陳師道師法杜甫,號大家,今其詞艱澀,不香塞流動,如入神廟坐土木骸,即冠服與人等,謂之人可乎……”
他指出宋詩不如唐詩及唐以前的古詩,其根本問題就是在以理易情,以理語代替形象,專在文辭上下工夫,這就和詩歌的藝術特征相違背,而和非文學的一般實用文章沒有區別了。
在這方麵,何景明與他的看法同樣是一致的:
“唐詩工詞,宋詩談理。”
然而,李夢陽對宋詩的評價很不全麵,直接抹殺了其成就,但對其弊病的理論分析卻相當深刻。
他還批評了當時流行的所謂的“行氣詩”,其實那不過是對理學思想的一種形象化的描寫,借助風雲月露,鳶飛魚躍來進行理學說教。
宋詩主理,與其受理學的影響分不開。
李夢陽複古主一思想文學的核心是提倡學習古人格調,遵循古人的法式,所謂“高古者格,宛亮者調”,要求詩歌做到“格古、調逸、氣舒、句渾、音圓、思衝、情以發之,七者備而後詩昌也”。
何景明則批評他寫詩拘泥於古人法式,容易陷入形跡上的模擬蹈襲,所以何景明學古與李夢陽不同:“仆則欲富於材積,領會神情,臨景構結,不仿形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