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吝屋(上)(2 / 2)

這樣慢慢過了一年。她愛上了我。不是那些時間,那些他鄉遇故知的激動,不是那些懂得的珍貴,隻是我。

她愛上了我。

說過的一萬句話,聊過的無數個夜,每一次心有靈犀,每一個笑而不語,都變成了她的愛的注腳。

可我不曾愛上她。你並不會愛上每一個互相欣賞的朋友,也不會愛上同一個集郵協會裏的同伴不是麼。

我不否認假以時日,也許我會愛上她,可是我並不確定。

我也不知道,如果能愛是不是不用那麼久,早就該迫不及待,無法掩飾了。而她給出的愛,已經那麼直接明顯,無法忽視。像一壺滾開的開水,激烈的翻滾著,漫出來漫出來,到處都是。

我隻想躲閃。

於是我不回答她的試探,在她有親密的言語時沉默,不和她出去。

她是聰明人,我以為。

我隻愛上了聊天,愛上了排遣寂寞,沒有愛上她。我很清楚。她沒有我想像中的聰明。她開始糾纏。她不能接受我不愛她。

她說我的心是石頭的,一萬句話也捂不熱,她一會兒非常肯定的說我對愛的人不會這樣,一會兒又滿懷希望與我溫情的說話。

她患得患失,她怕錯過了等待的機會,又怕浪費了光陰。她糾結。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算牌但是永遠算不對。她隻會糾結,她不會退開一步看。

她糾纏一陣子,消停了。消失了一般。我對失去一個那樣聊得來的朋友,略感到失落。可還沒來得及好好失落,她又能量滿滿的回來了。帶著更大的熱情。

她失去了她的魅力。

她問我如果有一天她不見了,我會不會可惜。

我說,“都能忘記的。”

她失落的走了。又發起一輪前所未有的歇斯底裏。今天說再見永不見,明天又質問我為什麼不理她,後天說,她想明白了,我們還是回到以前的相處模式。

我不堪其擾,索性一條也不回了。

後來她就不出聲了。

隔了一段時間,又偶爾會發個節日問候,或者隻一個“喂”字。

我都沒有回。

我收到她寫的一個消息,她說:孫文,我給你下了個蠱,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起效,也許就不起效了。孫文,我走了。我總怕沒有時間,現在真的沒有時間了。

我沒有回複。我不知道回複什麼,也怕是她什麼新把戲。

我和一個不熟的朋友說起來,他嗬嗬笑,說:“好像韓劇。許是女主角得了絕症,許是男主角在感覺失去女主角時,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我想了一會兒,回答他:“你以為生活真的和韓劇一樣麼,如果有一方不斷糾纏另一方,當這方終止了糾纏後,另一方根本不會覺得若有所失,也不會突然走到另一個極端覺得自己愛她。隻要不是個傻逼,他唯一會有的感覺是如釋重負。”

說完這些,我真的感覺如釋重負。她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裏。所有的聯係方式都不見了,也許她把我拉進了黑名單。也許吧。

有一天,王莉又約我打牌。我又在40分鍾後到了她家。這次我的對家是個活潑的姑娘,笑起來有對酒窩,牌打得也好,手氣好到想輸也難。

我突然想起袁圓來。就一下,我的心仿佛鈍鈍的被什麼戳了一下。

我問王莉:“一年多以前一起打牌的那個袁圓呢。你們是否聯係過。”

王莉打得火起,臉色難看的可以直接用毛筆蘸了寫大字。她沒好氣的說:“我從來不認識什麼袁圓。上次和你一起打牌的明明就是方芳。”

對麵這個姑娘,抬眼俏俏一笑,抿出兩個酒窩,表示同意。

我突然僵在那,不知道怎麼接口。

我想起有一次,我和袁圓走在大街上,她躲在我背後讓我幫她遮著太陽,我想起我們約著看一場口碑特別差的電影,我想起她衣服上有舒膚佳檸檬皂的味道。我想起她說“我給你下了一個蠱”。可我就是無法想起她長什麼樣,想不起她的聲音,想不起她叫我名字的表情。我說過,都能忘記的。

我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