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緊杯子,她自下往上凝視他的眼睛。仔細想想,人的眼睛是最難改變的部位。先前她從未往這方麵考慮,現下認真觀察跟前的這個人,怎麼看怎麼都更像真正的唐睿該有的模樣。

以假亂真到這種地步,她盯得太久,他摸了摸他自己的臉:“怎麼了姐?”

她眸光輕閃,再問:“記得你當初見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他做思考狀,須臾坦誠搖頭,眼裏帶笑:“是什麼?”

微涼抿唇:“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記得了,你真的是唐睿?”她連玩笑的口吻都沒有用上,出口後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的表情。

“我不是唐睿是誰?”他反問,沒有回避她的目光,語氣間也同她一樣沒有半絲玩笑。

她沉吟,心下組織著措辭。他在這時接了個電話,掛斷後便抱歉地對她道:“姐,我得先去忙了。”

“嗯,”她揮揮手,眼神複雜地目送他的背影。獨自一人喝著杯子裏的水,莫名其妙地,再次感覺好像有人再看她。而登時有通來電,陌生號碼顯示濱城本地。熟悉的形式不禁令她記起先前那一次沒人說話的來電。

遲疑地接起:“你好。”那邊沒有聲音,她心頭微頓。周邊的人聲還算嘈雜,但她緊貼著聽筒的耳朵裏,依舊能捕捉對方的呼吸聲。

果真和上一次一模一樣,心裏毛毛的,預感特別不好。她狹長的鳳眸眯起:“誰?”

不同的是,這回對方沒有掛斷電話。“小微,”又厚又啞的煙嗓喚出倆字,惡鬼招魂似的。

哪裏聽不出是誰?一瞬間,她渾身血液凝固,手機從掌心滑落掉到草坪上。呆愣了一下,她僵著手撿起,重新將聽筒貼到耳朵上。他譏嘲:“你還真是怕我,什麼都沒說,就嚇得連東西都拿不穩了?”

很顯然,他就在婚禮現場的某個角落窺視著她!她立刻從椅子裏站起,環顧四周:“你在哪兒?”

“我在哪兒重要嗎,你會來見我嗎?我在戒毒所裏找了你那麼多次,你搭理我了?”他出現得太過突然,她毫無防備。腦袋運轉不太過來,抽著話問:“你什麼時候從戒毒所出來的?”

“我知道,你希望我永遠出不來嘛。”周子翼冷笑。“你有能耐,就讓你的那個丈夫,噢不,如今應該是前夫再把我搞進去。或者直接弄死我,要不要?”

連她和傅侑林離婚都了解清楚了,敵暗我明,微涼於慌亂之中強行鎮定。秉住自己的氣勢,咬牙撂話:“我就算不靠我前夫,也能弄死你!”

“是麼……”他丁點兒不懼怕,“你指你身邊的那幾個保鏢?你確定你現在還能聯係上他們?”他這話儼然不是唬人,她立時記起方才從季如瑾的新娘化妝間出來後沒能把大雙叫出來,心內倏地咯噔。

“說不出話來了?”他冷笑。微涼不管不顧地掛斷電話,邊往外走邊撥大雙等幾個人的號碼。然而根本沒等她走出幾步,但聽草坪上原本飄散的舒緩的鋼琴曲突然變成了女人淒厲的喊叫和哭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