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了?”遭遇忽視的北月漓完全不把她當病人,輕輕踢了下她的小腿找回他的存在感。瞥了瞥被踢髒的褲腳,她眼波無瀾:“北月星呢?”

“有什麼事直接和我說。”

“我明天要下山回去。”

“可以。”

“謝謝。”

說完她走回去,整理老婆婆留下的內服藥和外用藥,繼續無視他。不多時,待她扭頭,門檻上終沒了身影。她走到窗戶前,推開窗戶。

樹上尚殘留著雨水,空氣裏飄散開雨後的泥土芬芳。抬頭,夜幕之上,月亮在烏雲散卻之後展露皎潔的麵容。幾近圓滿,但終究是缺了角。

…………

沈修站在窗戶前,清黑的眸子凝住於劈裏啪啦砸到玻璃上來的豆大水珠。輕輕晃動手中的酒杯,呡一口。前些天胡立便告知過,從天氣預報來看,婚禮這兩天的天氣可能不太好。包括那張婚禮流程表上,也在很多事項備注過假若遇上雨天的注意事項。所以對於此時的落雨倒丁點兒不意外。

須臾,他把剩餘的酒一飲而盡。酒杯放入廚房的水槽便不再管,關了客廳的燈,邁步上樓時聽到從錢多寶的房間裏傳出咳嗽聲。

一皺眉,他頓住腳步側耳凝聽,幸而咳得並不久。兩三聲之後,又聽聞咳痰的動靜,旋即歸於寂靜。

他稍舒緩神色,這才繼續步子。回到臥室,關上門定住,環視一圈房間。明天婚宴結婚直接住去新宅,今夜是最後一次睡在這裏。

眼前掠過無數的畫麵,淺色的地毯沒有換過,赫然殘留某人試圖絕食時掀翻飯菜後清理未盡的油汙。更衣間所掛的衣服有一半是各種類型各種款式的運動衫,窗台旁側仿若還有某人在抬腳到牆壁上壓腿。一眨眼,卻是又空無一人。

稍稍斂瞳,沈修走進浴室裏刷牙,同時視線梭巡。目之所及的除了他的個人洗漱用品,還有另外一個人的,不過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

很久沒有用過的,還包括一套女人的水乳液套裝。非常簡單,除此之外別說化妝品,連多餘的護膚品都沒有。收回視線,他吐掉嘴裏的漱口水。

少頃,他從浴室出來。經過敞開的落地窗,看了看。關上窗門,拉闔窗簾,他轉回身,目光最終落在醒目地掛在那兒的兩套禮服。

一套是西式西服,一套是中式馬褂。他走上前,手指觸上長袍馬褂。紅色麵料,吉祥紋樣,金銀線裝飾,華麗而精致。

與之相對應的龍鳳褂,那日試禮服的時候他瞧過一眼,當時被新娘穿在身上,很漂亮。他在腦海中的畫麵上移動視線,移到女人的臉上。卻是冷不丁看到北月楓窘迫而別扭的神情,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脫掉身上的喜服。

閉了閉眼,他剔除掉她,試圖重新看一遍。卻發現無論如何都記不起新娘的模樣,記不起來。

竟然記不起來明日即將成為他新婚妻子的女人,在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張五官不清的麵容。唇邊泛出一記濃濃的自嘲,沈修關掉臥室的燈,於濃墨般的漆黑中躺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