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她雖有疑慮,但他確實是專業幹這一行的。除了繼續交給他打理,也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並且很理所當然。如今既已知他暗中的文物買賣,便想得更深一層了,還有這樣的端倪在裏頭。
決定得太過臨時,沒來得及一下去通知到位,所以未像她前往商場時那般清場。所幸博物館平常人就不是特別多,微涼便幹脆讓他們不要驚動人。
不過這裏畢竟是北月孟義的地盤,她參觀到一半時,他從他的研究所匆匆趕來。“姑姑今天要來,怎麼不提前和侄兒打招呼,好讓我提前做準備?”
她的眼睛盯著玻璃櫥櫃裏的一件瓷器不移,輕飄飄反問:“怎麼?難道博物館裏有什麼不可見人的東西,所以需要準備?”
“姑姑說哪兒的話?”他輕皺一下眉頭,“侄兒的意思是,提前讓館裏的人準備。為您清了場地,讓您安靜參觀。”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她偏頭,瞥一眼不遠處的一群小學生。“他們很安靜,很遵守博物館內的秩序。”
這件事貌似挺令北月孟義得意的:“嗯,我們的博物館對洛城所有的學生都是免費開放的。小學、中學、大學,幾乎整個洛城的人,從小就從我們家的博物館內接受對文物古董的熏陶。”
“我自己在大學裏帶的學生,也得了我的授權,經常會來館裏做研究。”
微涼以前翻閱北月家的產業資料時,貌似模模糊糊地瀏覽過。此時聽他一提,倒才仔仔細細地記起:“嗯,我們家在這項社會公益工作上做得確實無人能及。”
說著,她扭頭看北月孟義誇讚:“二侄子功不可沒,如今放眼整個家族,論真正能傳承老祖宗手藝的人,非你莫屬。我甚至擔心,會不會到你為止就後繼無人了?”
“姑姑多慮了,”他雙手作揖,“侄兒的能力不過爾爾。北月家族親遍布,代有人才出,而且我們為了不斷掉老祖宗的根,也一直在有意識地培養一部分子孫,長江後浪推前浪。”
微涼小有感慨地歎息:“可現在能靜得下來心做文物研究的人真的越來越少了。就算有,少數的那麼一小撮,也多半帶有非常明確的功利性。”
她儼然道出了他的心聲,他深以為然:“論功利性倒確實。我帶的很多學生好幾個是大學選專業的時候,迫於無奈,調劑而來的。”
“不過,”他的話鋒又一轉,“我的學生在我的手底下呆個幾年,基本都轉變了觀念。如今是真心喜歡和這些東西打交道,有種說法是通過研究文物,感覺曆史不再是虛浮於紙麵上的文字,而能夠真實觸摸到能和古人對話似的。”
微涼應聲挑起修長的眉尾,注視北月孟義幹淨的不見細碎毛發的麵孔。別具意味:“二侄子十分有社會責任感啊,不愧為高校教授。說出的話如此生動,都引發我的好奇心,想去你的課堂上聽聽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