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正和杜侃剛要奔著賭台去,過來通知的手下叫住:“唐大哥不在賭台,在張公館。”
陳守正腦袋迅速一轉,暗叫不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立馬在杜侃耳邊低聲幾句,然後杜侃騎上車就奔著張公館相反的方向奔去,過來通知的手下是來找陳守正的,所以也便沒有在意杜侃,帶著陳守正就往張公館趕來。
陳守正此時心中有些忐忑,但轉念一想,張百川對此案如此緊張,唐楓如果得到線索,也應當第一時間通知他,隻是每次去張公館,陳守正總會有點不安。到了張公館門口,陳守正隨意扔在張公館門口,跟著通報的傭人走進客廳。一隻腳剛踏進去,陳守正的心就再次被揪了起來。隻見客廳裏坐了好些天地社頭子,就連他的大哥唐楓也在其中。
張百川見陳守正走了進來,示意身旁的丁老二讓他過來,丁老二領命後走到陳守正旁邊,低聲道:“小閘北,上前去,張老板有話要問你。記得,說話簡潔,別說廢話。”
陳守正點了點頭,竭力穩定心神,來到張百川的麵前,束手立正叫了一聲:“張老板!”
張百川抬抬眼,開口道:“小閘北,是你讓唐楓找兄弟辨認那張刺青畫的嗎?”
陳守正以為張百川責怪自己沒有及時知會他,辯解道:“昨晚我拿到法醫鑒定書的時候,天色已晚,不敢打擾張老板的休息,所以我想著先讓兄弟們認認看。”
張百川並不回應,對著唐楓說道:“你告訴他,哪個兄弟認出刺青了?”
唐楓說道:“有個看場子的兄弟說,他記得以前混碼頭的時候,有個專門在碼頭上‘剝田雞’的混混就有這個刺青,他滿頭都是瘌痢,外號‘癩蛤蟆’,後來他索性在身上也紋了個癩蛤蟆。”
陳守正問道:“那這個癩蛤蟆。”
話說到一半,他看了一眼張百川,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忍不住慌裏慌張地道:“難道這個癩蛤蟆其實是。其實是。”
“不錯。”有個老者接口道:“這個癩蛤蟆曾經拜我為老頭子,可是他不服管教,自以為是,還差點淩辱我幫中大嫂,已經被我處以家法並趕了出去!”
張百川冷笑道:“你覺得把他趕走了,可是他在外做了惡事,別人還是算到我張百川頭上了!”
那老者驚得麵無人色,陳守正也嚇得腿都軟了,差點就要跪倒在地上,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吱聲的華姐忽然吩咐道:“馬管家,去幫這個小鬼衝杯麥乳精吃吃。”
她轉向張百川,淡淡道:“是你吩咐人家抓緊查辦,真的辦的著急了點,你又不滿意了。人家還是新手,辦事難免有些不周全,你當是你這種老油子麼?”
張百川遭遇華姐的搶白,又不好發作,隻能悶悶地說道:“你知道什麼啊?就在這兒給我誇誇其談。現在出事的工廠主人是法國爵士,就連總巡都要看他的臉色。唉,誰讓我前一段日子和人爭搶開設工廠的權利呢?萬一牽扯到天地社,總巡以為是我故意報複怎麼辦啊?”
華姐“哈”了一聲道:“是啊,你這種事又沒少做,總巡也了解你的為人。”
張百川根本就不想和婦人繼續糾纏,轉頭對著陳守正說道:“小閘北,你不是很會分析嗎?你自己說說看,現在這個癩蛤蟆查出來是我們天地社弟子,總巡會怎麼想?你說!”
陳守正戰戰兢兢道:“這個。屍體被毀容,難免會讓人想到,這是癩蛤蟆的同夥所為,目的是為了掩人耳目。而這個癩蛤蟆竟然是天地社弟子,總巡搞不好會誤會。誤會是天地社為了報複才夜襲織造廠,然後又拋下受傷不方便走動的癩蛤蟆。”
張百川冷笑道:“小閘北,經過你這一鬧騰,劉英傑一定會察覺,他們俠義社巴不得我們天地社死,說不定現在已經去總巡那兒告狀去了。嗬嗬,沒想到我張百川一世用盡心機,居然會毀在你這個小癟三的手裏!”
“張老板,小閘北他。”唐楓剛剛開口,就立刻被張百川打斷。
“閉嘴!我有和你講話嗎!”張百川拍了下卓子,所有人都嚇得麵麵相覷。在場的一眾天地社頭子都不敢再多說一句,那個“癩蛤蟆”的老頭子更是將腦袋深深地低了下去,恨不得埋進麵前的地毯裏。客廳裏無比安靜,此時陳守正忽然結結巴巴地開口:“其實。其實如果是天地社弟子動的手,沒道理不知道癩蛤蟆的紋身,不可能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所以。我懷疑是有人栽贓嫁禍。”
張百川雙眉一皺,剛想要發作,聽到客廳外傳來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沒錯,就是有人栽贓陷害!”
這時,馬管家才匆匆走進來通報道:“張老板,賀先生來了。”
阮鶴齡率先走了進來,立在一旁,隨後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子緩步走了進來,他一身長衫馬褂,衣領一直扣到脖子處,不同於其他大佬,他如今已經極少佩戴鑽戒與金鏈子,因而顯得十分文雅,此人正是賀昇。
“賀先生!”在場的幾個天地社頭子紛紛起身招呼,陳守正則心中一鬆,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阮鶴齡。阮鶴齡則神情輕鬆,對著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