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桂楫蘭橈浮碧水,江花玉麵兩相似。
蓮疏藕折香風起。
香風起,白日低,采蓮曲,使君迷。”
妙音閣為官家的教坊,其內布置自然與一般的勾闌畫舫不盡相同,少有勾闌內的脂粉之氣,多了幾分風情雅致,是以那些有身份之人雅集在妙音閣中,倒是引以為榮,並不忌諱。
卻見妙音閣的後院中,亭台樓榭參差雅致,梨花錦繡,疏疏落落的種著幾軒竹,春日宴好,臨水岸邊擺設了幾個紫檀木矮腳桌椅,聽曲的眾人大多數為文人雅客,盤膝而坐。
中間的紅衣女子,手持紅牙檀板,眾女或抱琵琶或拿琴或吹笛,將那紅衣女子圍在中間,有眾星捧月之狀。卻見女子輕拍檀板,卻是《江南弄》中的采蓮曲的調子,卻見她輕啟朱唇,曼聲而歌,隻聞得檀板聲聲,並無其他的絲竹聲,可是僅僅是那歌聲,卻足以比的上時間上最好的樂器了。
卻見她每唱罷一句,懷抱各種樂器的女子撥動琴弦,和唱一句:““采蓮歸,淥水好沾衣。”
雖不是六月荷花已開,賞花之時,但是歌聲婉約,也是十分美妙。
紅衣女子一曲唱罷,有小丫鬟在她的耳邊低聲不知說了什麼,紅衣女子方要下去,卻見一個錦衣男子已經微醺,見著美人要走,便站了起來,身上帶著酒氣說道:“錦奴姑娘,爺為了看你可是花了一百兩銀子,你就唱一曲便這樣走了。”
綠豆大般的眼睛帶著貪婪的神色盯著錦奴,錦奴眉頭微皺。這人看起來十分麵生,並非是妙音閣的常客,舉止粗陋,應該並非是所謂身份高貴的清流;但是裹著綾羅綢緞,身上珠玉寶石閃的耀眼,若是身份不高貴的話那麼應當經商的人,家境豐厚。
不過略打量一眼,錦奴便就已經看穿了對麵的人想法,心中冷笑一聲,並未在意攔在眼前的人,下巴微揚,以一種睥睨的神態看著他。身邊的小魚跟著姑娘久了,自然知道姑娘是不屑與這人開口的,便說道:“這位公子,我楚公子還等著我們家姑娘呢,待會兒姑娘在這耽誤了楚公子派人找過來,誰都擔待不起啊。”
雖然楚江楚姓之人十分多,但是能讓錦奴搬過來當靠山的除了楚臨公府上的那位還能有誰。那人是外鄉人並不知道楚謙音所以才膽大包天想出言調戲錦奴,可是並不是說他身邊人都是糊塗的,連忙拽了拽他讓他安分點坐了下來,一麵跟錦奴陪著不是。
錦奴看著他們諂媚的眼神,一雙鳳眼冷冰冰的並沒有說話,待至走遠了,卻見原本跟錦奴賠罪的那個人狠狠的呸了一聲說道:“不過就是個歌姬麼傲什麼傲,哪天楚公子膩了她落在爺手裏爺弄不死她!”
後麵就是一些汙言穢語,錦奴的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提步快走。
何必計較呢,她是賤籍,身份卑微,所依靠的一切,不正是如同他們所說,依靠楚謙音得來的麼。
她是妙音閣的頭牌,又有楚謙音做靠山,是以房間院落都是獨自一間的,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而布置的。
錦奴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卻見那人並未在房間裏,而是在院子外麵站著。一身柳黃色的錦袍,顏色耀眼,穿在他身上卻出奇的溫潤別致,除了那位蕭公子之外,錦奴鮮少再見過比他還要出色的男子了。
院子裏種的兩株梨樹,風吹落了白色的花瓣,他站在那裏,就如同一幅美妙的畫,半垂著眼睫,不知在想什麼。
她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最終眼中複雜的神色收斂而去,恭敬的行禮道:“楚公子。”
楚謙音並未看她,而是向房間裏走去,錦奴連忙跟上,走到一半的時候,楚謙音忽然開口看了錦奴一眼,說道:“院子裏的梨樹都砍了吧,礙眼。”
沒想到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錦奴溫順的點了點頭,他不喜歡梨花,她是知道的。
錦奴離去之後,涼亭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著一個青衣人,手中端著一個酒杯,看著錦奴離去的方向。
那人已經過了不惑之年,青絲中已經摻雜了白發,可是卻依舊超乎尋常的俊朗。微高的眉弓,和一雙狹長向上挑起的丹鳳眼,再加上身上冷然的氣勢,顯露出眼前的這個男子性格高傲清冷,難以讓人親近。
那一雙如同濃墨般化不開的眼,看著錦奴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了一抹深思,便起身離去,跟在身邊的青衣仆從連忙跟上。
此時的煙雨樓中,見著傅雲書沉吟著不知在琢磨著什麼。
那林雪洛雖然老實,卻並非是愚笨之人,見著傅雲書那般的在意那一幅畫,林雪洛自然不會單純的還認為傅雲書僅僅是為了錦奴而來。便開口問道:“傅姑娘與楚公子為了那一幅畫來了煙雨樓兩次,請問那一幅畫對於傅姑娘而言,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見著林雪洛都發問了,傅雲書便不隱瞞了,承認說道:“確實如此,那一幅畫家師在臨終之前還屢次提及,說是再也無緣的得以一見。我們師兄妹二人無法將畫帶給家師,但是如今來了楚江,若是能夠目睹那一幅畫,也算是能了了家師的遺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