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會如此?你曾是我最信任、最尊敬的人!我原本以為天下所有人都有可能有嫉妒那種東西,但你不會。你眼裏看到的世界,與我們都是不一樣的。你是尚家家主,是能夠影響天下大勢之人。不,作為尚家人,你甚至能跳脫天下這個層麵……”

“你太高看我了,也高看了尚家。我沒能關住心裏那頭猛獸,放縱它出來咬人。尚家也始終跳不出順國家臣這一身份,擁有這種狹隘思維的人,怎麼可能超脫於天下之上?”

“這是忠誠!”哪怕已經脫離了尚家,在某些事情上穀雲拓仍然是本能地認定。

“忠誠?那也要看對誰忠誠?這麼多年來尚家一直心甘情願充當順國皇室征服天下的兵器,但在更大的利益麵前又會被他們毫不猶豫舍棄,去換得順國皇室苟安。”

不知何時兩人探討的問題已經漸漸偏離了顏白來此的初衷。

“父親曾經是這樣的命運,曆代尚家家主都是,如今連我也是如此。為什麼我們必須要做這樣的事情?擁有改變天下能力的我們,不去做一些更有利於蒼生的事情,卻要淪為為某個自私權力機器嗷嗷叫的家犬?僅僅因為我們祖上是順國皇室創立的,就必須永遠效忠?”

穀雲拓麵上動容,卻還是下意識說道:“尚家祖訓第一條,永遠不得背叛順國,忠誠於順國。”

“你說對了,我們忠誠的應該是順國,是那裏的百姓,而不是無德不仁的君王!身為將軍,我可以為了守護家園百姓戰死沙場,卻不能接受被自己的王賣給別人。”

“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穀雲拓發覺尚傾城完全不一樣了。

過去這樣的話可不會從她的嘴裏說出來。

“沒什麼,過去的尚傾城已經死了,我來到這裏,隻是為了完成她最後的遺願。現在,你可以選擇為你的影兒報仇,在這裏殺死我。”

穀雲拓神情比想象中的要平靜。

“你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將刀尖對向你。”

“我不會給別人這樣的機會,但你有一次可以殺了我的資格。”

穀雲拓在這句話裏,聽到了原屬於尚傾城的某些東西。

這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

“我殺你做什麼?你死了影兒就會回來了嗎?其實這麼些年,我所求的也不過是一個答案罷了。如今我已知道,你也可以走了。”

尚傾城看著穀雲拓,有三個字滾到嘴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想說“對不起”,可這三個字與影兒的死比起來分量太輕了,輕到說出來都是一種挑釁。

穀雲拓想要的也絕不是這三個字。

顏白離開了隻影穀,快走出穀口時,那個小童再次喊住了她。

“姑娘,這是我師父讓我教給你的,說塗抹在你受傷的胳膊上,三日便能痊愈。”

顏白看著那藥瓶,知道裏麵裝的定然是穀神醫精心研製的療傷聖藥。

她此行來這兒,確實有治傷的意思。

可現在……

“替我謝謝你的師父,但這藥我就不用了,還是留給更需要它們的人吧。”